“面来了！面来了！”
御书房厚重的大门被一脚踹开。
楚玄辰端着个大托盘，毫无帝王形象地冲了进来。
热气腾腾的白烟，带着葱油的焦香，瞬间驱散了屋子里那股纸灰味。
“小心烫！”
他像个献宝的孩子，把面碗往顾云峥面前一推。
“朕特意嘱咐了，多葱少盐，还卧了两个荷包蛋。”
顾云峥看着那碗清汤挂面。
翠绿的葱花飘在清亮的汤面上，两个煎蛋金灿灿的，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刚才那种沉重压抑的气氛，被这人间烟火气冲得一干二净。
“怎么只有一碗？”
顾云峥拿起筷子，挑了一根面条。
“你不吃？”
“朕不饿。”
楚玄辰搬了个凳子坐在她对面，双手托腮，笑眯眯地看着她。
“看着你吃就饱了。”
“油嘴滑舌。”
顾云峥嗔了他一眼，低下头，大口吃了起来。
面条劲道，汤头鲜美。
热乎乎的汤水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暖洋洋的，像是把心里最后那点寒意都给熨平了。
吃着吃着，顾云峥的动作慢了下来。
一滴晶莹的液体，毫无征兆地落进了汤里。
溅起小小的涟漪。
“怎么了？”
楚玄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紧张地凑过来。
“是不是不好吃？还是烫着了？”
“没。”
顾云峥吸了吸鼻子，埋头喝了一大口汤。
“是太好吃了。”
“好吃得……让我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楚玄辰没说话，只是默默地伸出手，替她擦去嘴角的汤渍。
他的动作很轻，指腹带着一层薄茧，刮在皮肤上有些痒。
“以前在顾家，我从来没吃过这么热乎的面。”
顾云峥放下筷子，声音很轻，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那时候，我是家里多余的人。”
“他们吃剩下的，才轮得到我。”
“冬天冷，饭菜端到我房里，早就结了油花。”
“我就想啊，要是哪天能吃上一口冒热气的饭，该多好。”
她抬起头，看着楚玄辰，眼中水光潋滟。
“后来去了军营，大家围着篝火烤肉，虽然粗糙，却很烫嘴。”
“那时候我觉得，那就是家了。”
“可直到今天……”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楚玄辰的脸庞。
“直到你端着这碗面跑进来的那一刻。”
“我才真的觉得，以前那些苦，都过去了。”
“顾家没了，顾云帆也没了。”
“那个总是缩在角落里、渴望一点点温暖的小女孩，也早就死了。”
楚玄辰心头一颤。
他反手握住那只手，将它紧紧贴在自己的心口。
那里，心跳沉稳而有力。
“峥儿。”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以后，你想吃热乎饭，朕给你做。”
“你想看烟花，朕给你放。”
“你想杀人……”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戾，随即化为无尽的宠溺。
“朕给你递刀。”
“总之，这世上再也没人能让你受委屈。”
“以前的苦，朕没法替你受。”
“但以后的甜，朕都要一样不落地补给你。”
顾云峥看着他，突然笑了。
那笑容明媚如春光，再无半点阴霾。
“好。”
“这可是你说的，君无戏言。”
“朕金口玉言，驷马难追！”
楚玄辰挺起胸膛，一脸傲娇。
“快吃吧，面都要坨了。”
顾云峥重新拿起筷子，将剩下的面条连汤带水吃了个干干净净。
放下碗，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只觉得浑身通透，舒坦无比。
“走吧。”
她站起身，理了理衣摆。
“去哪？”
“去把那盆灰倒了。”
顾云峥指了指角落里的火盆。
那里盛着顾家最后的秘密，也是她与过去最后的纠葛。
“好。”
楚玄辰端起火盆，两人并肩走出了御书房。
此时已是黄昏。
夕阳如血，将整座皇宫染成了一片金红。
他们来到御花园的一角，找了一棵最大的槐树。
楚玄辰挖了个坑，将那一盆灰烬倒了进去，又填上了土。
“尘归尘，土归土。”
顾云峥看着那个小小的土包，轻声说道。
“顾云帆，下辈子投个好胎。”
“别再遇见我了。”
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
仿佛是有人在低声回应。
“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