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日光很盛。
河源村前空地,七人队伍站在那儿,村口则是聚集了大部分村他民。
李砚是那七人之一,他观察着其他几人,站在他左边的是两名少年,瘦弱那个好象是叫王致,另一个原身记忆中没有多少印象。
右边的则是三名庄稼汉和一名闲汉。
村长站在村民最前头,眉头紧锁,目光沉沉扫过人群。
除了李砚,另外几人的家人都来了,尤其是那两个年轻后生的亲人,早已哭成了泪人。
“李三光这混球,真是半点不靠谱!自家儿子要去从军,竟连送都不来送!”
村长老脸一沉,正想让人去把李三光一家叫来,却见他们从远处跌跌撞撞地小跑过来。
当他们靠近后,村长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李三光,你们父子几个在搞什么名堂?”
只见李三光和三个儿子都用布包着脑袋,唯独露出了眼睛。
李三光讪笑说:“叔姥爷,我们几个昨天一不小心捅了蜂窝,脸上被蛰了好几下,肿的不成样子。”
“多大岁数的人了,连个蜂窝都对付不了!”村长没再多追问,话锋一转,“你家砚小子也是个孝顺的,这次本该是你去从军,如今是他替你去了。”
李三光在布下面的嘴角抽了抽,是啊,真是孝顺,到现在他们身上都还疼着呢。
村长继续说:“你不去和砚小子说几句话?这一走,恐怕就天人两别了。”
李三光连忙摇头:“不了不了,该说的话在昨天就说完了。”
昨日被揍上一顿,他此时对李砚已经害怕的要死,然而又好脸皮,这种丢人的事情,完全不想往外说。
村长抬起手指着他叹道:“你这人倒是好狠心。”
平日李砚在家中的情况,村里基本都心知肚明,然而这是李家的家事,都不好管。
这时,又一个人影从远处走来,是征兵差役。
村长知道时间差不多了,挥手示意从军者的家人退回村里,然后朝前走去。
李砚见村长在自己面前停下,便微微低头,表示敬意。
“砚小子啊,”村长斟酌着开口,“这次咱村只出了七个人,这里面你最聪明。
学堂夫子临终前,最挂念的也是你。
从军不比在村里,稍有差池就可能丢了性命。
他们六个脑子都不活络,出了村后,都得听你的吩咐,你尽管支使他们。
老夫只盼着,等仗打完了,能有人……至少能有一个人活着回来。
你们六个,都听见了没有?”
边上六人顿时喊道:“知道了村长!我们都听砚哥儿的!”
李砚点头:“我会的。”
村长拍拍李砚肩膀,转身朝回走去,征兵差役和村长擦肩而过,在七人前方站定。
“名字,我也不点了,反正人数够就行。”差役笑了笑,“等下你们随我到华云县,和其他人汇合,那里正好有一批粮草,你们这批新兵就负责押运粮草到军营。”
队伍里一个消瘦的少年忍不住问:“大人,我们不用先训练吗?”
差役摇头:“战事紧急,哪有等你们训练的功夫,等到军营领了装备,到战场上滚几滚,比什么训练都好使。”
众人大惊,这不就是当炮灰吗?
唯独李砚表情平静,他看出差役是在吓唬人。
战场的炮灰通常用的是死囚,其次是俘虏,直接用刚征的新兵当炮灰也太过奢侈了。
除非这个世界的人口像韭菜一样,割一茬立马又能长一茬出来,否则没有到危难关头,基本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差役留意到李砚没有象其他人那样惊慌,心里对他的评价顿时高了几分。
在军营里,多些心眼才能活得久,有时候要应对的,可不只是敌人,还有身边的同僚。
“走吧,出发!”征兵差役走在最前面,华云县距离河源村有二十里的距离,时间较赶,他们下午就得抵达。
“走了啊。”村长叹气,二十年里河源村入军中五十人有馀,可无一归来。
只希望这次的李砚七人,能有人活下来,哪怕身体残缺,也比死了好。
村民散去,从军者的家人也擦干了泪水,李三光和他的三个儿子,早就飞快跑跑回家中。
他们肿成猪头的脸,可没脸让旁人看见。
“砚哥儿,你说我们能活下来吗?”山林间小路上,那名消瘦少年王致靠近李砚问道。
“你想活吗?”李砚反问。
“想啊!”王致用力点头,“我和砚哥儿你一样,都是替爹来从军的,我爹很多伤病,从小对我很好,他要是来从军,那就基本回不来了。
而我年轻,总比爹能活,家里少我一个,还有二姐和大哥照顾爹。
但我还是想活着回来见爹,我这不是还没让他享福嘛。”
一样?李砚吐出口气,不一样的,他是“父慈子孝”,王致才是真正的父慈子孝。
“只要你不想死,那就能活。”李砚认真说。
没有人能够百分百保证自己能够活下来,但如果没有活下来的信念,那就一定会死。
王致傻笑着挠头:“我知道砚哥儿在安慰我,但我其实也是这样想的。”
这时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