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无法迷惑他的心。
“6
贾行浅似乎又一次听见了宋乘的话语,他低头望着面前的少年。
一缕月光从船舱房间仅有的小窗洒在地面,借着这点微弱的光,贾行浅看到了李砚眼底一闪而过的悲伤,悲伤后随之而来的是噬人恶虎般凶恶的目光。
“异士?”李砚声音干哑。
“是。”贾行浅深吸口气,“学宫五心院贾行浅见过李小先生。”
“你和宋师兄认识?刚才我看到一切,似乎和宋师兄的五心代天巡狩法不同。”
“五心代天巡狩法在院中只有本代最优异的十名学子才能够学习,宋师兄又是十名学子中天赋最好的人,为五心院本代学首,我自然无法和宋师兄相比。”
贾行浅道,“其馀五心院学子所学为诸方天魔乱心法,能将一人困于心中最难忘之事中,最后心死即是人死。”
“这样啊。”李砚站起,他看着贾行浅,“所以你是来杀我的吗?”
贾行浅没有否认:“是,但却没有想到诸方天魔乱心法没能困死李小先生。”
再次听见这个称呼,李砚眼眸中出现些许波动:“你也是游侠?”
只有游侠会这样称呼他。
“我因欠邵阳君夫人一条性命,故此在她请求下来杀李小先生。”贾行浅说,“邵阳君夫人此举令人唾弃,但其他人能够拒绝,我无法拒绝。
如今事败,要剐要杀,皆随李小先生心意。”
说完,贾行浅便坐下,闭眼等待李砚发落。
“邵阳君夫人—”李砚垂下眼眸,他忽的替邵阳君感到悲哀,明明他自己是一个以信义闻达禧国之人,但却有这样一位妻子。
“你说你欠邵阳君夫人一命,才来杀我?”李砚平静问。
“是。”
“若我不杀你,你是否也欠我一命?”
贾行浅一愣,睁眼思索,几息后点头:“若是如此,我便也欠李小先生一命。”
“那我不杀你。”李砚说,“但我现在就要你还我这一条命。”
贾行浅抬手:“不知李小先生要我去做什么?”
“我不要你去做什么,我手下缺人,我要你的人。”
贾行浅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看着李砚的眼眸,在眼眸深处他没有看见任何的玩笑意味。
贾行浅沉默了,大部分异士离开学宫后,都是进入军中任职,唯有军中才能够支持他们的术学之路。
但有少部分人不愿去军中,而是到世家大族内成为供奉,这里面又有少部分人选择浪迹天涯,正如他这般样子。
他幼时便是因战乱成为孤儿,一路逃难险些饿死,直到被学宫的夫子发现,此后的日子才好了起来。
离开学宫后他不愿进入军中,不想因自己的原因使得有许多类似自己的孩子出现。
所以便在禧国当个快意恩仇的游侠。
然而兜兜转转,他所逃避的事情,终于又找上了他,他还无法拒绝。
贾行浅偏头,他的目光顺着小窗,看到了黑夜中的天空。
夜空漆黑,星辰都被黑云罩住。
但随着黑云飘动,星辰最终还是露了出来。
这,就是宿命吗?
忘也忘不掉,逃也逃不开。
命中注定的事情,无论怎样的逃避,还是在某一刻走上那一条道路。
贾行浅收回目光,他站起身,朝着李砚拜去:“学宫五心院贾行浅,此生愿为李小先生效劳!”
他没有说出什么隆重的宣言,既然无法逃避,那就去面对吧。
李砚只是轻轻点头,道:“右边那一间还有空床,不嫌弃就在里面挤一挤吧。”
“是。”贾行浅转身离开。
“等等。”李砚忽然叫住了他,贾行浅回头。
“诸方天魔乱心法你还能够施展吗?”李砚尤豫问。
贾行浅抿嘴道:“李小先生,旧人已去。”
李砚沉默:“我知道但我只是,还想再见一面。”
片刻后,贾行浅走出房间,轻轻合上房门。
转头,贾行浅就看见宋乘站在边上。
“你居然没死?”宋乘惊讶。
“我欠李小先生一条命,所以日后便听从李小先生命令。”贾行浅说,“倒是宋师兄在这里,让学弟很是意外,看来就算李小先生无法从诸方天魔乱心法中挣脱,宋师兄也会出手保下李小先生。”
宋乘冷笑:“这不是废话?我现在是什么身份?我真能看着你胡作非为?”
贾行浅想了想,点头:“也是。”
紧接着他迟疑道:“宋师兄如果和李小先生关系不错,还请宋师兄劝劝李小先生,切勿沉湎过去。”
宋乘淡然道:“不用劝,他不会沉湎在里面的,有些人从骨子里面就能够看出是会做大事的人。
时间不早了,休息去吧。”
宋乘转身,消失不见。
贾行浅抬手摸了摸鼻尖,他嗅着指尖普通人无法闻到的气味,感慨:“不愧是学首,宋师兄在五心代天巡狩法上的造诣越来越深了。”
一入昭衍州,便能够看见江岸两边满是农田。
斑烂的树林连成一片,宛若一副画卷。
沧澜江支脉那么的汹涌,然而当战船接近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