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屿的声音回荡在苏铭的脑海里,“不行!绝对不行!苟住!我们必须苟住!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你忘了我教你的保命真经了吗?”
“可是,师父……”苏铭在心里小声反驳,“这是一个机会。”
“机会?这是鱼钩!上面挂着香喷喷的诱饵,水下藏着要命的渔网!”林屿痛心疾首,“青石镇是什么地方?人多眼杂,三教九流!去了不是送人头吗?万一碰到个眼神好使的修士,看穿了我的存在,咱俩当场就得被炼成一对魂飞魄散的苦命鸳鸯!
苏铭被他吼得有点懵。
“那……那就算了?”
“算了?”林屿话锋一转,语气又变得纠结起来,“就这么算了,好象……也不太对。”
他陷入了天人交战。
“维持现状,风险可控。缺点:坐困愁城,资源枯竭,慢性死亡。这叫‘保守型等死策略’。”
“打破僵局,可能接触到新资源、新信息,获得‘童生’这个低级社会身份作为保护色。这是‘风险性战略投资’。缺点:未知风险激增,可能导致当场暴毙。”
林屿的魂体在戒指里烦躁地飘来飘去。
“该死的,选择困难症犯了。”
他猛地停下:“有了!我们的目标,不是去当那个最耀眼的天才,而是要成为周夫子眼中‘最稳妥、最听话、最让人放心’的那个!我们要让他觉得,选你,不出彩,但绝对不会出错!”
“师父,我该怎么做?”
“从现在开始,你要表现出对这个机会的‘渴望’,但又要表现出对自身能力的‘不自信’。”林屿开始了他的导演生涯,“你要比以前更用功,但请教夫子问题时,要问那些比较基础的。你要让所有人,包括周夫子,都觉得你是一块‘笨拙的朴玉’,需要名师的指点才能发光!”
“懂了吗?我们要的不是惊才绝艳,而是‘态度端正’这个最高评价!”
当晚,苏家的饭桌上,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周夫子要选人去镇上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全村。
“小铭,你想去吗?”最先开口的,是二哥苏阳。
苏铭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低着头扒饭。
“想去就去争!”一直沉默的大哥苏峰突然出声,声音沉稳有力,“咱老苏家,还没出过一个读书人!”
王春桃在一旁没说话,只是往苏铭碗里夹了一大筷子菜。
苏山放下酒盅,浑浊的眼睛看着小儿子:“钱的事,不用你操心。”
吃完饭,苏峰把苏阳拉到院子的角落。
“老二,光嘴上说没用。去镇上来回一趟,加之打点,少说也得一两银子。爹那点家底,拿不出来。”苏峰看着远处黑漆漆的山脉,压低了声音。
苏阳点头:“我知道。我这几年攒了三百文,还差得远。”
“明天,跟我进山。”苏峰的眼神变得锐利,“往深里走。运气好,打头獐子,或者挖到几株好药材,就够了。”
“大哥,深山里危险。”
“危险也得去!”苏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语气不容置疑,“为了小铭,值了!”
他们的对话声很轻,却一字不落地飘进了刚走出房门的苏铭耳朵里。
他靠在门框上,身体有些发冷。
原来,那两个名额,不只是学问的比拼,背后还压着一两银子的重量。
那是他两个哥哥,要用命去山里换回来的。
他回到房间,关上门,在黑暗里站了很久。
“师父。”
林屿的声音没了平日的懒散,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愚蠢,太愚蠢了!这是典型的高风险、低回报的原始资本积累!用命去赌,万一折在里面,什么前程都是狗屁!”
他烦躁地在戒指空间里飘来荡去,魂体都有些不稳。
“我想要拿到那个名额。”苏铭的声音很轻,却象是在石头上刻字。
林屿沉默了。
他能感觉到,这小子身上那股劲儿,被点燃了。
“唉,该死的家庭温情,最影响我‘无情大道’的教程。”他心里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就当是给我的养老保险项目,追加一笔情感投资吧。”
苏铭躺在冰冷的土炕上,眼睛睁得老大,毫无睡意。
“现在,你什么都做不了。”林屿的声音沉下来,“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们的这份‘投资’,变成十倍、百倍的回报。睡吧,明天养足精神,把你的戏演好。”
苏铭闭上眼,可那句“为了小铭,值了”,却象烙印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天刚蒙蒙亮,院子里就有了动静。
苏铭穿好衣服走出去,看到大哥苏峰已经背上了弓箭,腰间别着柴刀。二哥苏阳正在检查一个布袋,里面装着干粮和水囊。
陈氏红着眼圈,把两个煮熟的鸡蛋塞进苏峰苏阳的布袋里:“路上小心,别往深处去,打不到东西就早点回来。”
王春桃站在门边,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说了一句:“当家的,早点回。”
苏山蹲在门坎上,一口一口抽着旱烟,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脸。
苏峰对着自己的父母沉声说:“爹,娘,放心。”
兄弟俩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清晨的薄雾里。
苏铭站在院中,拳头攥得死死的,指甲都掐进了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