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累坏了,几乎是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苏铭却睁着眼,看着黑漆漆的屋顶,毫无睡意。
他身旁躺着的,是他的二哥。
一个为了给他凑一两银子,敢跟野猪拼命的哥哥。
“我一定要拿到名额。”苏铭在心里说,声音不大,却象铁水浇铸。
“废话,你两个哥哥命都快搭上了,你要是拿不到,我第一个把你炼成戒指的器灵!”林屿没好气地说道,“你得从这件事里学到东西!”
“学到什么?”
“学到‘苟’的精髓!”林屿的声音振聋发聩,“为什么他们要拼命?因为他们没有别的选择!他们没有技术,没有更安全的赚钱渠道!所以,等这件事了了,你从镇上回来,我们的第一要务,就是激活‘家庭脱贫致富奔小康’一号计划!”
“什么计划?”
“这个我要好好考虑一下,绝对会帮你家脱贫致富”林屿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运筹惟幄的自信。
苏铭的心,被林屿这番话搅动得活泛起来。
致富?脱贫?
这个念头,象一颗种子,落进了他心里。
“所以,”林屿的语气缓和下来,“现在,收起你那些没用的感动和内疚。你哥哥的这份投资,是‘沉没成本’,已经付出去了。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这份投资产生最大的回报。”
“睡吧,养足精神。明天开始,你要让周夫子看到一个为了抓住机会,拼尽全力的‘笨拙朴玉’。把戏演足了,把名额拿到手。这,才是对你哥哥们最好的报答。”
苏铭缓缓闭上眼睛。
二哥均匀的鼾声就在耳边,那份温热的体温通过薄薄的衣衫传来,让他冰冷的手脚渐渐回暖。
他攥紧了拳头。
他知道,从今晚起,他背负的东西,不一样了。
天刚蒙蒙亮,苏家小院就有了动静。
不是往日那种不紧不慢的农家节奏,而是一种压抑着兴奋的忙碌。
王春桃往一个布袋里装着几个黑面馍馍,嘴里念叨着:“爹,大哥,你们路上吃,别饿着了。”
陈氏则在一旁,翻来复去地检查着捆绑猎物的麻绳,生怕路上颠簸给蹭坏了皮毛,卖不上好价钱。
苏山蹲在院子中央,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表情。
苏峰和苏阳正在用一块破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野猪獠牙上的泥土。那头小野猪和獐子被并排放在板车上,象两个沉默的战利品。
“爹,我也跟你们去。”苏铭从屋里走出来,眼睛里带着一丝恳求。
苏山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小铭,你就别跟着添乱了。”苏峰直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去镇上的路不好走,你那小身板经不起折腾。在家好好温习功课,那才是你的正事。”
苏阳也跟着劝道:“是啊小铭,我们天黑前就回来了。你在家等着我们的好消息!”
苏铭看着他们,没再坚持。
他知道,在这个家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场。
他的战场,在私塾,在书本里。而哥哥们的战场,在山林,在通往镇上的泥泞小路上。
板车的“吱呀”声远去,苏铭站在门口,直到那三个身影消失在村口的拐角处。
“师父,他们能卖个好价钱吗?”
“不知道。”林屿的声音懒洋洋的,“我又不是市场分析师。不过按照一般等价物交换原则,一头小野猪加一头成年獐子,换你一个童生的前期投入,应该是绰绰有馀。”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戏谑:“怎么?怕他们血本无归?”
苏铭没说话,转身回到自己的小屋,拿起了那本已经翻得卷了边的《三字经》。
这一天,苏铭过得心不在焉。
周夫子讲的课,他听得模模糊糊。赵瑞投来的挑衅目光,他视若无睹。
他的心思,全跟着那辆吱呀作响的板车,飞到了几十里外的青石镇。
他想象着父亲 讨价还价,想象着大哥二哥 搬运沉重的猎物,想象着镇上肉铺老板那张或精明或刻薄的脸。
终于,在落日的馀晖将天空染成一片橘红时,村口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和板车声。
苏铭第一个冲了出去。
苏山走在最前面,手里的烟锅已经点上了,脚步比去时轻快了许多。
苏峰和苏阳跟在后面,一人推着空板车,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笑意。
“回来了!”陈氏和王春桃也迎了上去。
“怎么样?卖了多少?”王春桃的声音最急切。
苏峰咧开嘴,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递给了苏山。
苏山没接,只是朝苏铭那边努了努嘴。
苏峰会意,走过来,将那个布袋塞进了苏铭的手里。
“小铭,拿着。这是你的了。”
布袋入手,是一个惊人的重量。
苏铭解开袋口,里面是两块碎银,还有一大串沉甸甸的铜钱,在夕阳下闪着诱人的光。
“那肉铺的掌柜还算公道。”苏阳兴奋地说道,“野猪给了八百文,獐子给了五百文,一共是一千三百文!一两银子还多三百钱!”
一两银子!
这个数字让陈氏的眼圈瞬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