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车“咯吱咯吱”地在满是石子的土路上颠簸,扬起一片黄色的尘土。
赵瑞坐在柔软的垫子上,依旧觉得浑身难受。他掀开车帘,看着在路边默默行走的苏铭,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喂,苏铭,你那两条腿是铁打的吗?走了快一个时辰了,不累?”
苏铭没有回头,只是平淡地应了一声:“还好。”
“省那几个车钱有什么用?等到了镇上,你这身力气早就磨没了,还怎么读书?”赵瑞的声音里充满了优越感,“不象我,养精蓄锐,到了镇上自然精神百倍。”
赶车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姓钱,是赵德全从邻村雇来的。他一路上埋头赶车,对两个孩子的对话充耳不闻,脸上的褶子比土路上的沟壑还深。
“目前来看,你的选择是正确的。你看那个赵瑞,象不象一只开屏的孔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羽毛鲜亮?”
就在骡车转过一个山坳时,路中间突然多了几个人。
是五个彪形大汉,个个敞着怀,露出黑黝黝的胸膛。他们手里拎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有砍刀,有木棍,甚至还有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
为首一人,脸上有一道从眼角延伸到嘴角的刀疤,随着他咧嘴的动作,那道疤象一条活过来的蜈蚣。
钱老汉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手里的鞭子都握不住,哆哆嗦嗦地勒停了骡子。
车厢里的赵瑞还没搞清楚状况,不耐烦地探出头来:“钱老汉,怎么不走了?磨磨蹭蹭的!”
他一探头,正好对上了刀疤脸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赵瑞的脸色瞬间变得和钱老汉一样白。
“几……几位好汉,这是……这是何意啊?”钱老汉颤声问道。
刀疤脸扛着砍刀,慢悠悠地走上前来,用刀背拍了拍骡车的车辕:“没什么意思。这条路,我们兄弟几个刚修过,坑坑洼洼的都给填平了。你们过去了,总得给点辛苦钱吧?”
“修路费?”赵瑞在车里听得清楚,一股火气冲上头顶。
他自小在村里就是小霸王,何曾受过这种窝囊气。他觉得这些人不过是些地痞流氓,想讹点钱罢了。
“‘巨婴adc’情绪激动,有主动开团的迹象!苏铭,按住他!千万别让他说话!”林屿急得快要魂体冒烟。
可已经晚了。
赵瑞“霍”地一下掀开车帘,从车上跳了下来,虽然腿肚子有点抖,但气势却做得十足。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爹是苏家村的里正赵德全!你们敢抢到我头上,不怕我爹报官抓你们去坐大牢?”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凝固。
钱老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苏铭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刀疤脸愣了一下,随即和身后的几个兄弟对视一眼,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狂笑。
“哈哈哈哈!里正?我好怕啊!”刀疤脸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兄弟们,咱们今天运气好,碰上大鱼了!还是条里正家的公子鱼!”
“里正家的公子,那肯定有钱啊!”
“把他扒光了,看看里正的儿子是不是镶金边的!”
山匪们笑得前仰后合,看向赵瑞的眼神,象是看着一头已经剥了皮、洗干净准备下锅的羔羊。
林屿很的说道冷静,“徒儿,保持你的穷人身份,你现在比赵瑞要安全,如果赵瑞有事,立马往山林里跑。”
赵瑞的脸彻底没了血色,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引以为傲的身份,在这里,非但不是护身符,反而是催命符。
“你……你们想干什么?”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不想干什么。”刀疤脸收起笑容,眼神变得阴冷,“本来嘛,给个百八十文的茶水钱,大家交个朋友,这事就过去了。可你非要拿你那个里正爹来压我们兄弟。”
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赵瑞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老子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动不动就拿身份压人的狗东西!”
“把这车,给老子卸了!所有东西,都搬下来!”
两个山匪立刻冲了上去,粗暴地将车上的行李、坐垫、吃食全都扔到了地上。
赵瑞的那个装着笔墨纸砚的精美书箱,被一脚踹开,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钱……钱在我怀里……”赵瑞哭丧着脸,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一个山匪抢过去,掂了掂,倒在手里一数,眼睛都亮了:“大哥!不少!有三四百文!”
“搜!给我仔细搜!”刀疤脸命令道。
很快,赵德全塞给他的那个荷包,还有他自己藏在鞋底的几块碎银,全都被搜了出来。
赵瑞被两个山匪按在地上,身上的细棉布长衫被扯得七零八落,整个人狼狈得象一只斗败的公鸡。
从始至终,苏铭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小包袱,身体微微发抖,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完美地扮演着一个被吓傻了的穷苦少年。
他的手,其实一直按在包袱里那把二哥给他的剥皮刀上。
刀柄冰冷的触感,让他沸腾的血液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知道,现在冲上去,除了多一具尸体,没有任何意义。
“苟住。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林屿的声音象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