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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铭坦然受了这一礼,侧身避开半步,回礼道:“周公子客气了,学生只是拾人牙慧,纸上谈兵罢了。”
“不,这不是纸上谈兵!”周玉麟的眼神变得火热起来,“苏兄此法,直指内核!玉麟……玉麟想知道,这三组勘验,后续会有何等结果?”
他太想知道了!
他仿佛看到了一篇惊世骇俗的格物文章,正在这三个丑陋的陶罐中慢慢发芽。
机会来了。
苏铭心中一动,脸上却露出一丝为难与遗撼。
“实不相瞒,学生与同伴只是在此暂住,等侯县学录籍。算算时日,最多再盘桓五六日,便要离开此处。”
他叹了口气,目光扫过那三个陶罐。
“植株生长,非一朝一夕之功。想要观其全程,看到最终结果,恐怕……学生是没这个机会了。”
这话一出,周玉麟脸上的火热瞬间凝固,转为极度的失望和焦急。
什么?
他刚看到一丝曙光,指引方向的人就要走了?
这怎么行!
“师父,火候差不多了。”苏铭在心中说道。
“恩,恰到好处。”林屿懒洋洋地给予肯定,“徒儿,记住为师的话。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但有时候,只给他看一眼鱼竿怎么用,不给他鱼饵,效果更好。我们不清楚这个周文海的为人,万一是个心胸狭隘之辈,你把所有东西都捧出去,他得了好处,反手柄你这个‘源头’给掐了,岂不冤枉?”
“画蛇添足,是大忌。我们只要让他知道,你有东西,而且是好东西,这就够了。让他自己心痒,自己来求,我们才能占据主动。”
苏-老谋深算-铭,深以为然。
他看着一脸焦急的周玉麟,语气诚恳地说道:“其实,此法甚是简陋。周公子若是感兴趣,大可自行一试。格物之道,贵在亲身躬行,而非道听途说。学生能看到的,公子用心,也一定能看到。甚至,能看到学生看不到的更深层次的‘理’。”
这番话,既谦虚,又捧了对方一手,还把“皮球”给踢了回去。
周玉麟听了,心中的焦急稍稍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冲动。
对!
我为什么不能自己做?
苏兄能想到的,我周玉麟难道就想不到吗?
他看着苏铭那双清澈坦荡的眼睛,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和傲慢也烟消云散。
此人胸襟坦荡,见识不凡,绝非沽名钓誉之辈。
“苏兄之言,振聋发聩。”周玉麟再次躬身,“今日之恩,玉麟铭记在心。待我回去禀明家父,定当再来拜会。”
他说完,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三个陶罐,象是要把它们的模样刻在心里,然后才转身,带着那名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灰衣老仆,快步离去。
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赵瑞才象一个漏气的皮球,猛地瘫坐在地。
“我的娘啊……”他喘着粗气,看着苏铭,眼神象是在看一个怪物,“苏铭……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把周家大公子都给……给说服了?”
“我什么也没说,”苏-神棍-铭平静地走回桌边,重新拿起那本《稼穑要术》,淡淡道,“我只是在跟他探讨学问。”
“探讨学问……”赵瑞喃喃自语,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原来,读书还能这么读?
原来,送礼还能这么送?
他看着桌上剩下的那一百多文铜钱,再看看墙角那三个只花了几文钱的陶罐,第一次觉得,苏铭这个同伴,实在是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