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铭和赵瑞,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
身后的书摊和那个名叫许清的清冷少年,随着人流远去。
赵瑞依旧有些魂不守舍,象个被抽了魂的木偶,机械地跟着苏铭的脚步。
他的脑子里,反复回响着两句话
一句是许清说的:“有些是县学里的同窗手抄了,无处寄售,便在我父亲这里托卖。”
另一句是苏铭说的:“读书,不只是为了考试。”
县学的学生,竟然也需要靠抄书来换取几文钱?
读书,不只是为了考试?那又是为了什么?赵瑞的世界观,被这两句话搅得天翻地复,一片混沌。
“徒儿,干得不错。”林屿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打破了苏铭脑海中的宁静,“初步的人际关系锚点已经创建。那个叫许清的小子,是个值得长期投资的潜力股。”
苏铭在心里“恩”了一声,脚步并未停下。
“不过嘛……”林屿话锋一转,“光是创建外部联系还不够。堡垒,最容易从内部被攻破。咱们的‘根据地’,也得好好维护。”
“根据地?”苏铭有些不解。
“就是你家,还有你那位周夫子。”林屿的声音透着一股老谋深算的味道,“今天能来县学录籍,是谁的功劳?”
“周夫子。”苏铭立刻回答。
“没错。这次你省下了住宿和吃饭的钱,盘缠还剩多少?”林屿循循善诱。
苏铭悄悄摸了摸怀里的钱袋,心算了一下:“买书花了九十文,还剩八百五十文。”
“八百多文!巨款啊!”林屿的声音夸张地感叹了一声,随即又变得严肃起来,“但是,徒儿,钱这个东西,捏在手里只是铜疙瘩。花出去,花在刀刃上,而且下次来青石镇,估计第一笔的造纸收益都拿到了!”
林屿的内心心独白却是另一番景象:“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八百多文放你身上我睡觉都不安稳。万一路上被抢了,或者你小子脑子一热和人拼命,我找谁说理去?赶紧换成‘固定资产’,而且是能产生长期效益的‘人情资产’,这才是最稳妥的投资!”
苏铭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在发懵的赵瑞,将他拉到街边一个稍微安静的屋檐下。
“师父,您的意思是?”
“意思是,咱们得去采买一番。”林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指点江山的派头,“这叫‘人情投资’,是‘苟道’中极其重要的一环。花小钱,办大事,用最少的成本,维护最关键的关系网络,让你在村里过得安稳舒心,这比什么都重要!”
“那……我们买些什么?”苏铭对这些一窍不通。
“听我指挥。”林屿清了清嗓子,开始下达指令。
“第一,周夫子。他是你踏入读书人门坎的引路人,也是你未来在村里的一大依仗。咱们不能怠慢。去点心铺子,买一盒体面些的糕点。再去杂货铺,称二两叶子茶。不用太名贵,心意到了即可。这叫‘尊师重道’。”
“第二,你爹。他好那口旱烟,你去烟草铺,给他买一包最好的烟丝。让他抽的时候,也能在老伙计面前显摆一句‘这是我三小子在镇上给买的’。这叫‘孝心’,也能让他更坚定地支持你。”
“第三,你娘和你大嫂。女人家,最是实在。去布庄,扯二尺耐磨的青布,颜色要深,耐脏。让你娘做个围裙,或者给你嫂子缝个袖套,都是好的。这叫‘体贴’。”
“第四,你大哥。他是一家之主,压力大。咱们买点硬实的,去肉铺,割二斤五花肉,让他也能解解馋,添点油水。”
“最后,你二哥。”林屿的声音顿了顿,带上了一丝郑重,“他为了你敢去拼命,这是过命的交情。寻常礼物,显得生分。你得用心。我观他那柴刀的刀刃都卷了,你去铁匠铺,给他买一块上好的磨刀石。告诉他,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刀磨快了,砍柴打猎才省力,也更安全。”
林屿一番话说完,苏铭的心里已经勾勒出了一幅幅画面。
父亲捏着新烟丝,在夕阳下露出难得的笑容。母亲和大嫂拿着新布料,嘴上埋怨着乱花钱,眼里却满是欢喜。大哥二哥吃着香喷喷的五花肉,满嘴流油。
那重量,比九百文钱本身,要重得多。
“好,师父,我都记下了。”苏铭重重点头。
他转身,看到赵瑞正愣愣地看着他。
“赵瑞,我要去给家里人带些东西,你呢?”苏铭主动开口。
“我……”赵瑞张了张嘴,脸上露出一丝茫然和窘迫,“我……我爹他不缺什么……”
“你爹是里正,自然不缺。但你带回去的,和你爹自己买的,那能一样吗?”苏铭学着林屿的口气,说出了一句颇有哲理的话。
赵瑞被这句话噎住了,脸涨得通红,低下了头。
“走吧,一起去看看。”苏铭没有再多说,拉着他走向了镇上最热闹的东市。
东市人声鼎沸,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的嬉笑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活色生香的烟火气。
这股气息,让赵瑞稍微回过神来。
苏铭按照林屿的指示,先找到了糕点铺。
铺子里的伙计看到两个半大孩子穿着粗布衣衫,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买什么?”
“劳驾,我想看看那边的芙蓉糕。”苏铭指着柜台上一盒包装精致的糕点。
伙计斜睨了他一眼:“三十文一盒,概不还价。”
“徒儿,别买这个。”林屿的声音响起,“华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