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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凛冬暗流(1 / 2)

凛冬已至。

北风如磨砺的刀锋,刮过光秃秃的树梢,发出阵阵凄厉的呜咽。年关将近,苏家村却弥漫着一股异于往年的压抑。

村中央的造纸作坊倒是一片繁忙。规模比三个月前扩大了一倍,新砌的烟囱终日喷吐着白汽,硷水与竹浆的气味浓郁得笼罩了大半个村子,仿佛将整个村庄都浸泡在一种带着铜臭的生机里。临近年关,出货量倍增。

新招的二十多个汉子让工棚显得拥挤不堪。他们干活卖力,汗水浸透衣衫,眼睛里却少了最早那批人的敬畏,多了些藏不住的算计与野心。

苏铭抱着一摞刚算好的帐本穿过工棚。几个新来的村民聚在一处低声嘀咕,见他经过,立时噤了声,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象在掂量一件值钱的物事。苏铭面不改色,脚步平稳地走了过去。

林屿在他脑中懒洋洋开口:“徒儿,瞧见没?这便是人性。第一批人跟着吃了肉,心下感恩戴德。这第二批,是闻着肉香来的,只会嫌肉分得少,甚至会想,为何不是自己来分这锅肉。”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倦怠。这段时日,他一直在竭力压制着那股潜藏的鬼灯之力,如今总算是颇有成效,能稍稍松口气了。

“弟子明白。”苏铭在心中应道。

“明白便好,莫要多管闲事。”林屿叮嘱,“那赵德全既然敢放开招人,自有他的手段。咱们,静观其变即可。”

帐本送到赵德全手里时,他正用一块软布,慢条斯理地擦拭那根不离手的旱烟杆。临近年节,他穿着也比平日更体面些,深色的棉袍浆洗得一丝不苟。

“赵伯,这是到腊月二十的帐。共出纸三万八千张,按您的意思,零散售出一万五,馀下的都入了库,等开春后客商来取。”苏铭道。

赵德全“恩”了一声,接过帐本,却没翻看,随手搁在一旁。他抬起眼皮,目光在苏铭脸上顿了顿,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村里近来……闲话不少吧?”

苏铭心头微紧,回道:“是有些议论。多是关于作坊的。”

“哼,何止议论。”赵德全冷笑一声,烟杆在桌角不轻不重地磕了磕,发出沉闷的声响,“有些人,手伸得太长,心也养得太野了。”

苏铭想起方才在村口,瞥见苏癞子同几个新来的村民鬼鬼祟祟凑在一处,见他过来便即刻散开。苏癞子那双三角眼里闪动着不怀好意的光,像藏在暗处的毒蛇。

他尤豫片刻,还是开口道:“赵伯,我方才见苏癞子……”

“不必说了。”赵德全摆手打断,语气平淡却透着彻骨的冷意,“一条只会在阴沟里打转的野狗,还能翻得了天?他蹦跶得越欢,死得越快。”

他重新拿起烟杆,慢悠悠地塞着烟丝,动作沉稳,不带一丝烟火气:“你还年轻,这些事不必理会。你的本分是读好圣贤书,算清帐目和技术指导。其他事,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苏铭应是,走了出去。

寒风扑面,他打了个激灵,心头那点不安却并未消散。年节的热闹似乎也驱散不了那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

夜里,苏家小土屋破例点起了两盏油灯,昏黄的光晕为这清贫的家增添了几分暖意。

一盏在堂屋,苏陈氏正借着光亮赶制一家人的新衣,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针线穿梭间透着一股年节将至的期盼,那是寻常百姓最朴素的幸福。

另一盏在苏铭房中,昏黄的光晕将他清秀的侧脸映照得轮廓分明。他面前摊着一本书,心思却早已不在其上。

“师父,赵伯他……真能镇住那些人吗?”苏铭于心中问道,“村里现下象一锅沸水,我怕这锅盖迟早要被顶开。”

“顶开便顶开,与你何干?”林屿语带戏谑,“莫非你真将自己当作这苏家村的救星了?”

苏铭语塞:“我……”

“徒儿,为师问你,赵德全能坐稳这位子,凭的是什么?”

苏铭思忖片刻,答道:“是威望,还有……利。”

“说对了,是利。”林屿声音严肃了几分,“他能以利聚人心,自然也有更狠的手段收拾那些不安分的。这是他的船,船上载着他赵家的富贵,他比谁都怕这船翻。”

苏铭默然。

“故而,你要学的,不是去帮他掌舵,更不是想着补船。”林屿一字一句,如刻印般烙入苏铭脑海,“你要学的,是在这船将翻未翻之际,提前为自己寻好一块能浮起来的木板。”

苏铭闭目凝神,不再多想。他依照师父所授《敛息诀》法门,渐次放缓呼吸,将心神沉入体内丹田那一点微光之中,继而将感知如蛛网般悄然向外延伸。

他努力将自己想象成一滴水,融入身下土炕;化为一缕烟,消散于屋内空气。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玄妙的感觉浮现。

他“听”见了。

非是耳闻,而是一种源于脑海的直接感知。

他“听”见隔壁父亲苏山平稳悠长的鼾声,带着老牛拉车般的韵律,仿佛能感受到那肺腑间起伏的气流。

他“听”见母亲在堂屋穿针引线的“簌簌”细响,甚至能“感受”到针尖刺透棉布时那细微的阻滞与布料纤维的轻微摩擦。

他将“网”徐徐铺展。

院中,老黄狗蜷在窝里酣睡,尾巴无意识地轻抽一下,连梦中的哼唧声都清淅可闻。

东邻李寡妇家,其子正含糊地说着梦话,字句不清,却带着稚嫩的鼻音。

整个苏家村在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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