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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口人流如织,推车的、挑担的、赶驴的,混杂在一起,排起了长队,等待着兵卒的盘查。
轮到苏铭他们的马车时,一名伍长模样的兵卒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不耐烦的神色。
“哪儿来的?去哪儿?路引!”
车夫老陈陪着笑脸,递上路引。
那伍长接过,随意扫了一眼,正要挥手放行,目光却顿住了。
他看到了路引上,除了车夫老陈的信息,还清清楚楚地写着“大兴丙辰科新科举人苏铭、许清”两行字。
伍长的表情瞬间变了。
他脸上的不耐烦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谄媚的躬敬。
他弯下腰,双手将路引奉还给老陈,声音都客气了三分。
“原来是两位举人老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望老爷恕罪!”
他转头对旁边几个还在慢吞吞盘查行人的兵卒吼了一嗓子。
“都他娘的让开!没长眼的东西,眈误了两位老爷进城,扒了你们的皮!”
原本拥堵的城门信道,瞬间被清出一条路来。
伍长亲自跑到马车旁,对着车帘,再次躬身。
“两位老爷,请!”
许清在车里,将这一切看得分明,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有些复杂。
苏铭则平静如常。
马车顺利入城。
城内的景象,比青石镇繁华了十倍不止。
青石板铺就的大街宽阔整洁,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商铺,酒楼、茶馆、绸缎庄、钱庄……招牌幡子迎风招展,伙计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苏兄,我们先找个客栈住下,再去市集上转转。”许清提议道。
“好,听你安排。”
老陈将他们带到一家客栈。
客栈不大,但干净整洁,掌柜的见了他们的举人身份,更是殷勤备至,立刻安排了最好的两间上房。
安顿好行李,许清便拉着苏铭出了门。
他没有去那些看起来热闹的酒楼,而是径直钻进了几条人声鼎沸的小巷。
这里是洛城的米市和布市。
许清对这些地方,仿佛有着天生的嗅觉。
他走进一家粮铺,抓起一把米,在手里掂了掂,又闻了闻。
“掌柜的,这糙米怎么卖?”
“这位客官好眼力!上好的官田米,一斗三十五文!”掌柜的挺着肚子道。
“青石镇,一斗二十八文。”许清放下米,淡淡地说了一句。
掌柜的脸色微变,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穿着朴素的年轻人。
“客官也是行家。罢了,看您是读书人,给您算三十二文,不能再少了。”
许清摇了摇头,没再说话,拉着苏铭走出了粮铺。
“米价高出青石镇近两成,盐价也贵了一成半。”他一边走,一边在自己的小本子上飞快地记录着,“洛城是交通要道,物价本该更平稳。看来南方的旱灾,影响已经开始显现了。”
苏铭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心中佩服。
许清的这份敏锐,不是读死书读出来的,而是在市井中,在柴米油盐里,一点点磨砺出来的。
随后,许清又带着苏铭
铭钻进了一家书铺。
这家书铺比青石镇许清家的书摊大了数倍,一排排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
许清如鱼得水。
他没有去看那些经史子集,而是直奔一个角落,那里摆放着一摞摞新刊印的时文选集。
他拿起一本,飞快地翻阅着。
“《京都文粹》,收录的都是今年京城几位名家的新作。”书铺掌柜是个清瘦的中年人,走了过来,“这位公子好眼力。”
“掌柜可知,今科春闱,主考会是哪几位大人?”许清问道。
“这可不好说。”掌柜的摇了摇头,“不过,眼下京城最受推崇的,还是内阁首辅张阁老,以及翰林院掌院学士王大人。他们的文风,一个雄浑,一个峭拔,都是大家手笔。”
许清又问了几个关于京城几大学派和文人雅集的问题,掌柜的都对答如流。
最后,许清挑了两本最新的时文选编,付了钱。
“许兄,你这是……”苏铭有些好奇。
“知己知彼。”许清将书放进随身的包裹,“科场如战场,文章固不假,但若能揣摩一二主考的喜好,便能多一分胜算。”
苏铭点了点头。
许清的务实,让他自愧不如。
两人正准备离开,苏铭的脚步却忽然一顿。
“咦?”林屿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惊奇。
苏铭顺着林屿的指引,目光落在了街对面一家药铺的门口。
药铺名为“百草堂”,门面古朴。
在药铺最显眼的柜台上,用红布垫着,摆放着一株用玻璃罩子罩起来的老山参。
人参形态饱满,须根繁多,旁边立着个木牌,上书“镇店之宝,五十年老山参”。
在苏铭的感知中,这株人参,竟隐隐散发着一丝微弱的、与周围草木截然不同的生机。
那股生机,虽然比不上自家后院古井的万分之一,却真实存在。
“师父,这人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