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焦点。
成为永昌侯府眼中的钉子,成为清流一派想要拉拢的棋子,成为无数人嫉恨与算计的对象。
那不是他想要的。
苏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那些足以惊艳世人的想法,一个一个,全部摁了下去。
和光同尘,与时舒卷。
老师的教悔,言犹在耳。
咱们的目标,是没人要。
林屿的声音适时响起。
苏铭的眼神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重新审视题目,选择了最稳妥、最“正确”、也最平庸的论述方向。
引经据典,皆为圣人言,不出任何窠臼。
先是痛陈边患之烈,引《尚书》之言,论君王守土之责,此为“剿”之大义。
再转而言抚,引《孟子》之言,论民贵君轻,言边民亦为大兴子民,不可轻弃,此为“抚”之仁心。
至于屯田、开中诸法,则完全按照朝廷近年来的主流论调,盛赞其功,略陈其弊,提出的建议也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加强监管”、“严惩贪腐”之类的空话。
他提笔,醮墨。
笔尖在纸上流淌,辞藻华丽,引经据典,对仗工整。
整篇文章的结构严谨得如同一座搭建完美的楼阁,每一根梁柱都在它该在的位置,挑不出一丝毛病。
文采斐然,足以展现他扎实的功底。
但其内核论点,却四平八稳,中正平和,象一杯温吞的白开水。
优秀,但绝不惊艳。
安全,绝对安全。
九天,是一场漫长的煎熬。
号舍狭窄,昼夜温差极大。白日里闷热如蒸笼,到了夜晚,寒气又从四面八方渗进来。
食物是统一发放的干硬烙饼,饮水也有限量。
到了第三天,隔壁的号舍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随后是剧烈的撞门声。
“我疯了!我要出去!我不想考了!”
很快,两名甲士面无表情地打开门,将那个已经精神崩溃的考生拖了出去,像拖一条死狗。
压抑的氛围,愈发浓重。
苏铭凭借着远超常人的灵觉,能“听”到一些不寻常的动静。
在贡院深处的几排号舍局域,有官差的脚步声,比其他地方频繁得多。
他们偶尔会在某个号舍前停留片刻,似乎在低声交谈,甚至有极轻微的纸张摩擦声。
苏铭知道,那是某些权贵子弟在享受“特殊待遇”。
但他视若无睹,充耳不闻,只是专注于自己的答卷。
林屿对此嗤之以鼻。
“常规操作,常规操作。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考试的地方就有作弊。平常心,平常心。”
到了第五天夜里,苏铭正在闭目养神。
林屿的声音突然在他脑中响起,带着一丝警剔。
“徒儿,别动,有东西扫过来了。”
苏铭保持着盘坐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但异常精纯的灵力波动,如同探照灯一般,从贡院的最深处一扫而过。
那股力量,被龙气压制得极狠,却依旧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
它在每一个号舍上空都停留了一瞬,似乎在探查着什么。
当那股波动扫过苏铭的号舍时,林屿立刻将自己的魂体波动收敛到了极致,仿佛变成了一粒真正的尘埃。
苏铭也全力运转《敛息诀》,整个人气息全无,就象一块石头。
那股灵力波动在苏铭身上停留的时间,似乎比别处长了那么半息。
随即,它又毫无异常地扫向了下一个号舍。
“呼……”林屿松了口气,“好家伙,还真是个修士。看这灵力纯度,应该是个筑基期。被派来当监考,看来这大兴朝果然和修仙界有勾搭,这京城果然是来对了”
“他发现我们了吗?”苏铭在心中问道。
“应该没有,他应该只是照例探查,加之这满城的龙气做掩护,发现不了。”
这个小插曲,让苏铭愈发谨慎。
最后一场考完,交卷的钟声响起。
苏铭没有急着交卷。
他将自己所有的答卷,从头到尾,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确保没有任何可能引人遐思的“锋芒”。
确认无误后,他才平静地将答卷整理好,等待官差来收。
九天煎熬结束。
贡院的大门再次打开,士子们如同潮水般涌出。
许多人面黄肌瘦,脚步虚浮,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
有人仰天大笑,有人抱头痛哭。
苏铭混在人流中,毫不起眼。
他走出那扇巨大的“龙门”,午后的阳光刺得他眼睛微微眯起。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座如同巨兽般森严的建筑。
心中,无悲无喜。
只有一种“任务完成”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