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这是什么!”
苏铭颤斗着手,捡起那几张纸。
第一张,是一封模仿他笔迹的书信,信中言辞隐晦,暗示他已成功说服户部官员,在军需采买中“灵活变通”。信尾的落款,赫然是“铭”字。
第二张,是一份关于“皮甲采买”的文书,上面有他“建议”采用某批价格低廉、数量充足的皮甲的批注。
第三张,是一份都察院的核查报告,上面写着:北疆前线,因军资皮甲质量低劣,导致数十名军士在黑戎夜袭中伤亡。皮甲,正是苏铭“建议”采买的那一批。
铁证如山!
苏铭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看着那份报告,双目圆睁,仿佛看到了自己被砍头的景象。
“大人!这……这都是伪造的!学生根本没有写过这些信,也没有权力建议采买!学生只是个七品编修,连出门都要郭大人批准!”苏铭猛地磕头,声音带着哭腔,额头碰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放肆!”主审官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
“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本官问你,你与青石镇的商人李富贵,有何往来?你那造纸新法,是否与你勾结奸商,牟取暴利有关?”
“李富贵?学生不识!”苏铭大喊,“造纸法是学生家乡的土法,与军需何干?大人,学生冤枉啊!求大人明察!”
他将所有的恐惧和无辜,都化为了最原始的嚎哭与求饶。他哭得鼻涕眼泪横流,身体因抽搐而颤斗,完全是一个被逼到绝境的文弱书生。
主审官眼神中闪过一丝轻篾。
“哼,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上刑!”
“是!”两名衙役立刻上前,手中拿着浸了盐水的皮鞭。
就在此时,主审官旁边那位一直沉默的副审官突然开口,声音冰冷:”苏铭,你可知按《大兴律》,贻误军机是何等大罪?轻则斩立决,重则株连三族!你若老实交代幕后主使,或可从轻发落,改为流放三千里!”
苏铭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他们并不想直接处死他,而是要逼他攀咬出更多的人。流放三千里,这是他们为他准备好的结局。
“大人饶命!学生招!学生招!”苏铭的表演达到了高潮,他惊恐地大喊,“学生真的不知道!学生只是……只是在整理文档时,听见郭大人和李大人的随从,提起过几句!学生一个字都没听懂啊!”
苏铭的“招供”,将矛头指向了郭侍读和李文。这正是永昌侯府希望看到的。让矛盾变成清流内部的狗咬狗,洗清侯府的嫌疑。
主审官冷眼看着苏铭的“崩溃”,语气放缓了一些。
“你只需说出实情,谁指使你,谁与你同谋,本官自会为你做主。”
“无人指使!无人同谋!”苏铭哭喊着,头摇得象拨浪鼓,“学生只是个抄书的!是他们!是他们看学生好欺负,将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塞到学生手里!”
他指着地上的文书,眼神里充满了对权力斗争的极度恐惧。
审讯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苏铭没有松口,他坚持自己是无辜的,是被人陷害的,但他表现出的恐惧与无助,却让审讯官相信,他已经彻底崩溃,不堪一击。
“带下去!继续关押!等侯发落!”
主审官挥了挥手,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苏铭的“罪证”和“认罪”态度。
苏铭被重新投入牢房,他浑身湿透,被冻得瑟瑟发抖。
“徒儿,厉害。这出戏,为师给你打九十九分,扣一分怕你骄傲。”林屿的声音带着赞赏。
苏铭没有说话,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调整着呼吸,同时将刚才审讯中接触到的那几份物证,在脑海中进行回放。
“师父,那几份物证,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不然怎么叫构陷?”林屿笑道,“不过,问题比你想象的更大。咱们先从那封书信说起。”
苏铭闭上眼睛,回忆着那封模仿他笔迹的信件。
“笔迹模仿得很象,但我在落款的‘铭’字上,感觉到一丝滞涩。我的笔锋,在收尾时,习惯性地会有一股内敛的力道,那封信的收笔,却显得有些虚浮。”苏铭沉声分析。
“没错,这是其一。”林屿赞叹道,“你的灵力虽然微弱,但长期修炼《青木长生诀》,对自己的身体和笔锋的掌控,已经远超常人。普通人看不出,但模仿者终究不是你。”
“第二,是皮甲文书上的批注。”苏铭继续说,“我的字迹,在抄录《会典》时,是标准的院体,刻板至极。但那份批注上的字迹,却带着一丝……一丝潇洒。虽然很淡,但与我日常的‘呆板’人设,略有出入。”
“非常好!”林屿的声音带着兴奋,“这证明了,陷害你的人,可能只拿到了你早期的、或者私人信件的笔迹,而没有拿到你入翰林院后的‘苏呆子’笔迹。这是情报的偏差。”
“最关键的,是那批皮甲。”苏铭的声音沉了下来。
他当时在审讯室,虽然表现得惊慌失措,但他的灵识,却象最精密的传感器,悄然触碰了那份作为物证的皮甲残片。
“那皮甲残片,带着一股非自然的腐朽之味。那味道,象极了我在青石镇后山,发现的那种被阵法侵蚀的枯木气味。”
林屿的魂体,瞬间凝滞了。
“什么?!”林屿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