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车继续前行,车轮与碎石摩擦,发出单调而刺耳的“咯吱”声。
山路愈发崎岖,两侧的悬崖峭壁如巨兽的獠牙,将天空切割成狭窄的条状。
风,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徒儿这演技,放我那会儿,拿个金鸡奖最佳男配角都屈才了。”林屿的内心独白带着几分苦中作乐的轻松。
“你看看你现在这副尊容,面黄肌瘦,眼神涣散,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口水。绝了!简直就是那个赌鬼的挛生兄弟!”
苏铭没有回应,他只是将身体缩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嵌进囚车的角落。
他的感官,却在《青木长生诀》的运转下,提升到了极致。
风声,水声,远处不知名野兽的低吼,甚至身边那名大盗粗重的呼吸,都清淅地传入他的耳中。
“前面不对劲。”魏合那如同炸雷般的声音,猛地响起。
他勒住马缰,那匹神骏的北疆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
四十名北疆军士卒,几乎在同一时间,握紧了腰间的刀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四周。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一丝多馀的声音,只有甲叶碰撞的轻微摩擦声。
这是百战精锐才有的本能。
“头儿,起雾了。”副官的声音里透着警剔。
只见前方的山谷中,一股浓郁的白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滚着涌来。
那雾气来得太快,太诡异,完全不符合自然规律。
“这不是普通的雾!”魏合的刀疤脸扭曲起来,他从这雾气中,嗅到了一股死亡的味道。
“敌袭!结圆阵!保护囚车!”魏合的咆哮声在山谷中回荡。
然而,已经晚了。
浓雾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吞没了整支队伍。
伸手不见五指。
前一刻还清淅可见的同伴,下一秒就消失在浓稠的白雾之中。
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厚厚的棉花包裹住。
恐慌,开始在士卒们心中蔓延。
“师父,是阵法!”苏铭在心中低喝。
“是迷雾阵!一种低阶的辅助阵法,但对凡人来说,就是天罗地网!”林屿的声音急促无比,“他要动手了!徒儿,按计划行事!生死在此一举!”
就在此时!
“嗤——”
一道微不可闻的破空声,在雾中一闪而过。
紧接着,是人体倒地的沉闷声响。
“啊!”一名士卒发出了短促的惨叫,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老三!”
“什么东西!”
“稳住!不要乱!”魏合的吼声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惊怒。
绿色的剑光,如同地狱里探出的鬼火,在浓雾中飘忽不定。
每一次闪铄,都伴随着一声闷哼,一条生命的消逝。
那不是战斗,是屠杀。
这些在北疆战场上与黑戎铁骑硬撼都不曾后退半步的精锐士卒,此刻却象待宰的羔羊,连敌人的影子都摸不到。
魏合双目赤红,他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刀风呼啸,却只能斩开一团团虚无的浓雾。
“杂种!给老子滚出来!”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回应他的,是一道快到极致的绿光。
魏合的咆哮声戛然而止,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个碗口大的血洞,眼中充满了不甘与茫然。
他魁悟的身躯,轰然倒地。
主将一死,士卒们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浓雾中,只剩下绝望的惨叫和徒劳的挣扎。
“就是现在!”苏铭的眼中,没有丝毫恐惧,只有野兽般的冷静。
他猛地一挣,那看似牢固的连环铁锁,在他暗中运转灵力之下,锁扣处发出“咔”的一声轻响,应声而开。
他没有丝毫尤豫,一个翻滚,躲到囚车旁一块半人高的巨石之后。
这里,是魏合之前勘察过的,一个视野的死角。
他迅速运转《敛息诀》,将自身的气息降到最低,几乎与周围的顽石融为一体。
但这还不够!
苏铭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具刚刚倒下的士卒尸体上。
那士卒的胸口,还在汩汩地冒着温热的鲜血。
苏铭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瞬间就被决绝取代。
他爬了过去,伸出手,毫不尤豫地探入那粘稠温热的血液之中。
然后,他将满是鲜血的手,胡乱地抹在自己的脸上、脖子上、囚衣上。
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将他包裹。
他又捡起那名士卒掉落在旁的半截断刀,紧紧抱在怀里,身体蜷缩成一团,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心跳放缓。
此刻的他,从外表、气息、甚至姿势来看,都与一具刚刚在乱战中被波及惨死的囚犯,没有任何区别。
他成了一个完美的“背景板”。
就在此时,一声凄厉的尖啸,划破了死寂的浓雾!
“咻——砰!”
一朵绚烂的红色烟花,在浓雾的顶端炸开,象一朵绝望的血莲。
是信号弹!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