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转瞬即逝。
苏铭的生活,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规律。
每日卯时,他准时前往算房。
刘通管事早已没了当初的叼难,甚至会主动将一些清爽的帐目交给他。
其他几名杂役,也对他客气有加,言语间总会尊称一声“苏先生”。
在这个小小的算房里,苏铭用他的业务能力,为自己赢得了一份难得的尊重。
他将每日的任务,都在半天内高效完成。
剩下的时间,他便会去算房的书库,翻阅那些积满了灰尘的宗门旧档。
那里记载着云隐宗数千年来的各项开支、资源调配、人员变动。
在外人看来,这只是一堆枯燥的数字。
但在苏铭眼中,这却是一幅描绘着整个宗门运转脉络的宏伟画卷。
他象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关于这个仙家世界的一切。
他甚至开始有意识地记录不同峰头、不同事务的常规资源消耗,在心中默默构建起一套属于他自己的“宗门运转模型”。
哪些地方开支稳定,哪些项目波动异常,哪些环节可能存在冗馀或漏洞,他都一一记下。
每隔十天,他都会将一份汇总好的帐目分析,交给王胖子。
每一次的报告,都会给王胖子带来新的惊喜。
而这些报告,最终都会被送到外事堂深处,那间清幽的静室之中。
这一日,午后。
马长老正盘膝打坐,一名外事堂执事,却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长老,阵峰的陈师侄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让他进来。”
片刻后,一个身穿阵峰弟子服饰的青年,满脸焦躁地冲了进来。
“马长老!”
他一进门,便大吐苦水。
“您可得管管了!外事堂派去我们阵峰维护聚灵阵的那些杂役,简直就是一群蠢货!”
他气得直跺脚。
“让他们清理阵盘上的灰尘,他们能把内核的灵力节点给擦掉!让他们补充下品灵石,他们分不清阴阳鱼眼,好几次差点引起灵力逆冲!”
“就在昨天,丁字号药圃的聚灵阵,又被他们弄瘫痪了!一百多株刚冒头的青露草,一夜之间灵气断绝,全都蔫了!”
“我们阵峰的内核弟子,每日钻研高深阵法都来不及,哪有功夫天天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收拾这些烂摊子?”
青年越说越激动。
“马长老,您再这么派些一窍不通的废物过来,我们阵峰,可真要撂挑子不干了!”
马长老听着,眉头紧锁。
此事,他早有耳闻。
宗门低阶阵法繁多,维护工作量巨大,确实需要大量人手。
可阵法之道,精微奥妙,哪怕是最简单的聚灵阵,也涉及数十个符文节点。
让一群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杂役去做,不出纰漏才是怪事。
可若让阵峰的正式弟子去做这些杂活,又确实是浪费人才。
这成了一个两难的死结。
就在他沉思之际,静室的门,被轻轻叩响了。
“长老,算房苏铭,求见。”
是王胖子的声音。
“进来。”
王胖子推开门,却没有进来,只是侧过身,让出身后的苏铭。
苏铭手中捧着一卷竹简,缓步走入。
他先是对着马长老和那位阵峰弟子,分别躬身一揖,而后才将竹简呈上。
“长老,这是上月宗门各峰灵石消耗的明细帐目,以及与去年同期的对比分析。”
他的声音清朗而平静,在这间焦躁的静室里,如同一股清泉。
那位阵峰弟子,还在为药圃的损失而愤愤不平,嘴里嘟囔着:“……连最基础的‘三才定位’都不懂,简直是……”
马长老的目光,却从那张写满了愤怒的脸上,缓缓移开。
落在了苏铭递上来的那卷竹简上。
竹简上,密密麻麻的数字,被归纳得井井有条。
每一笔灵石的去向,都被标注得清清楚楚。
损耗率,增长比,各项数据,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两位。
混乱。
条理。
一边的,是连“三才定位”都搞不清的蠢笨。
另一边的,是能从上万个枯燥数字中,理出清淅脉络的缜密。
马长老看着苏铭递上竹简时那沉稳的姿态,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属于杂役弟子的清明与专注,再联想到这一个月来,王胖子送来的那些条理分明、甚至暗藏机锋的帐目分析报告。
一个模糊的念头逐渐清淅。
他看着苏铭,这小子的脑子,不就象是一座最精密的阵盘吗?
每一个数字,都是一个符文。
每一条帐目,都是一道阵纹。
他能将这些东西,分毫不差地组合起来,运转自如。
这……这不正是学习阵道的上好材料吗?
仙路已断,此为“废物”。
但若能将这“废物”,培养成一个精通低阶阵法维护的特殊杂役……
这不就是“废物利用”吗?
此举,既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