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铭这番话,九分真,一分假。
他确实花了大量时间在基础符文上。
但他隐去了师父的指点,也隐去了自己那远超常人的领悟力。
他将自己的进度,至少压缩了十倍。
“哦?”
马长老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布一个,我看看。”
“是。”
苏铭躬敬应诺。
他没有去查找什么灵石、玉石。
他只是走到静室的角落,从一盆用作装饰的盆栽里,捡了三块最不起眼的、指甲盖大小的鹅卵石。
然后,他蹲下身,就在那光洁如镜的青石地板上,准备开始。
林屿的魂念,此刻化身最严苛的导演。
“手抖一点!对,就是这样,象是灵力不稳!”
“表情要痛苦!眉头皱起来!让别人觉得你调动每一丝灵力都象是在便秘!”
“符文刻画要慢!要迟滞!在转折处给我停顿一下,做出思考人生的样子!”
苏铭的表演,堪称完美。
他伸出食指,调动体内那缕微弱的灵力。
他的指尖,在地板上缓缓划过,留下一道歪歪扭扭的、光芒黯淡的青色痕迹。
整个过程,磕磕绊绊。
他时而停下,仿佛在回忆笔画。
时而额头冒汗,似乎灵力不济。
足足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一个结构简单,甚至有些丑陋的“聚”字符文,才终于成型。
嗡。
三块鹅卵石的中央,亮起一团微弱的光晕。
那光晕仿佛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一股无形的、极其微弱的力场,以符文为中心,荡漾开来。
力场范围,不过三尺。
所过之处,地面上的几粒微尘,被轻轻推开。
一息。
两息。
……
刚好十息。
那光晕闪铄了两下,彻底湮灭。
一切,归于平静。
苏铭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脸上带着一丝成功后的喜悦,以及更多的,是灵力耗尽的苍白。
他站起身,对着马长老,再次躬身。
“长老,弟子献丑了。”
静室里,一片寂静。
马长老浑浊的双眼,静静地看着地面上那三块普通的石头。
没有人知道,就在刚才苏铭布阵的瞬间。
他那看似古井无波的神识,早已将整个过程的每一个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
灵力微弱,是真的。
手法生疏,是真的。
阵法效果差,也是真的。
但!
在那生疏与微弱的表象之下,隐藏的,是一种近乎恐怖的掌控力!
每一丝灵力的输出,不多不少,刚好能维持符文成型。
每一次停顿,看似迟疑,实则是为了让后续的灵力衔接得更加平稳。
整个阵法,从开始到结束,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被浪费!
更重要的是,这小子,竟然只用凡石就完成了布阵!
马长老端起茶杯的手,在袖袍的遮掩下,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
当初破例批给他每月三块灵石,就是想看看,他有了灵石作为阵基能源后,能将这最基础的阵法,发挥出几成威力。没想到……他竟走到了这一步。
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失的精光。
有趣。
真是有趣的小家伙。
他没有点破,也没有褒贬。
只是将茶杯,轻轻地放回了桌上。
“进度尚可。”
他淡淡地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根基毁损至此,还能有此心性与悟性,殊为不易。”
苏铭低着头,心中却在飞速盘算。
“尚可”,就是“不错”。
“殊为不易”,就是“很不错”。
看来,这次的表演,过关了。
“下去吧。”马长老挥了挥手。
“是。”
苏铭躬敬地行了一礼,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静室大门时,马长老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
“若有疑难,可……”
马长老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斟酌用词。
“……再来问我。”
苏铭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缓缓转过身,看着那位老者,脸上满是恰到好处的、难以置信的惊喜。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个更深的、发自肺腑的长揖。
“多谢……长老!”
这最后一句,是一个信号。
一个无比重要的信号。
它意味着,苏铭不再仅仅是一个“有用”的算房杂役。
他被马长老,真正地,纳入了可以“指点”的范围。
这扇通往更高层次的大门,马长老,亲手为他推开了一道缝。
苏铭退出静室,轻轻地带上了门。
门外,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