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画面里茅青云清癯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重磅炮弹在所有收看节目的观众,以及snk电视台高层的脑海里炸响。
“所谓的国企改革,从根子上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他甚至没有看身旁的主持人许雯,浑浊的眼睛透过镜头仿佛在审视着这个时代的所有人。
“他们用一个虚假的繁荣掩盖了资产流失的真相,用下岗两个字将几千万产业工人的半生心血变成了某些人账本上的一串数字。”演播大厅的副控室内,气氛已经凝固。
十几台监视器前所有的导播和工作人员,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忘记了呼吸。
“掐断。”赵刚的嘴唇哆嗦着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
“我命令你们,立刻掐断直播信号!”然而,没有人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站在房间最后方的那个男人,江恒。
江恒甚至没有看赵刚一眼他的目光锁定在主屏幕上,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导播,三号机位推近景给茅老一个特写。”
“江恒!”赵刚状若疯魔冲了过来想要抓住江恒的衣领。
“你这是叛国!方董会把你碎尸万段的!”陈辉也跟着附和声音尖利。
“江总监,您三思啊这要是播出去我们整个电视台都要跟着完蛋!”江恒终于回过头他看着暴跳如雷的赵刚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赵总监,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在这里对我大吼大叫。”他伸手指了指墙上的内线电话。
“而是立刻打电话给孙董,告诉他snk的天变了。”就在此时,那部红色的专门用来接听上级指令的电话发出了刺耳的铃声。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名工作人员颤抖着手按下了免提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威严而愤怒的声音是广电总局的一位副局长。
“你们snk想干什么?造反吗!这个茅青云是谁允许你们请上台的!立刻给我停掉节目所有人就地接受调查!”赵刚的脸上瞬间露出了狂喜的表情他看着江恒。
“听到了吗,江恒你完了。”江恒没有理他只是对着话筒用一种近乎冷酷的语气说道。
“方董的决定任何人无权干涉。”电话那头沉默了。
足足过了十几秒那个威严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惊疑不定。
“方雅致?她疯了?”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电视画面里,许雯已经按照江恒事先的安排,抛出了第二个也是更致命的一个问题。
“茅老先生,您刚才所说的这一切听起来确实振聋发聩,但有什么证据能支撑您的观点吗?”茅青云冷笑一声从怀里拿出了一份被摩挲得有些发黄的报表。
“证据?”“这是三年前,北方钢铁集团的年度财报也是我那篇被禁文章的核心论据。”
“所有人都以为我只是在抨击他们的数据造假,但今天我要告诉各位一个被我忽略了也被所有人忽略了的细节。”
他将那份报表对准了摄像机的镜头。
“请看这里他们的海外账户,有一笔高达九位数的资金被标注为设备折旧与损耗。”
“一个连年亏损需要国家输血的企业,究竟采购了什么价值上亿的设备能让它在一年之内就全部折旧损耗掉?”
“而这笔钱最终的流向是瑞士的一家私人银行。”轰。
整个华夏的财经界,在这一刻,彻底地震了。
无数正在收看节目的企业家,学者,官员,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惊骇。
这不是在讨论经济,这是在揭一个足以掀翻整个利益集团的惊天黑幕。
与此同时,snk电视台的大门外,一个戴着鸭舌帽的身影,正利用保安换岗的间隙,如同一只壁虎,悄无声息地翻过了围墙。
尹日明看了一眼主楼上那巨大的snk标志,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他熟悉这里,为了追求周可欣,他曾经无数次出入这栋大楼,对这里的结构了如指掌。
他避开了所有的监控探头,从消防通道,一路畅通无阻地摸向了位于十三层的一号演播大厅。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十几名穿着便衣的特警,正如同猎豹一般,悄无声息地缀着他,形成了一张天罗地网。
章翔蹲在顶楼的天台上,通过高倍望远镜,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对着耳麦,用冷静到冰点的声音汇报道。
“鱼已入网,正在向十三楼移动。”耳麦那头,传来江恒同样冷静的声音。
“各单位注意,封锁所有出口,务必将他困在演播大厅区域。”演播大厅内,节目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许雯的手心全是汗,她感觉自己不是在做一档节目,而是在抱着一颗即将引爆的核弹,在万米高空走钢丝。
但江恒的存在,给了她一种奇异的镇定。
她看着提词器上江恒刚刚发出的指令,深吸一口气,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茅老,您今天所说的这一切,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甚至可能给您自己带来危险,您后悔吗?”茅青云笑了,笑得无比畅快,笑得像个孩子。
“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年。”他直视着镜头,仿佛要穿透屏幕,看进所有人的心里。
“一个不敢说真话的时代,是一个可悲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