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是……是小砚和清玄吧?你们可回来了。”
“师叔,师父他……”清玄的声音哽咽着,问不下去。
师叔叹了口气,往殿内指了指:“在里面呢,已经入殓了。他走的时候,手里还攥着这个。”
师叔递过来的,是半块刻着“安”字的玉佩,边角处沾着些泥土,还有点点暗红的印记,像是血迹。
清玄的手抖得厉害,接过玉佩,小心翼翼地和自己怀里的拼在一起。完整的“平安”二字,此刻看来却格外刺眼。
他慢慢走进三清殿。
里面已经设了灵堂,一口薄棺停在中央,前面点着两根白烛,火苗在穿堂风里摇摇晃晃。棺木前的供桌上,放着师父的牌位,旁边摆着他常用来喝茶的粗瓷碗,还有那把磨得光滑的拂尘。
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却唯独少了那个坐在蒲团上,笑眯眯地看着他的老人。
清玄走到灵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额头撞在冰凉的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师父,弟子回来了。”他的声音很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您教我的剑法,我还没练好,您怎么就不等我了……”
“您说过,等我找着哥哥,就给我们煮您最拿手的素面,您还没煮呢……”
“师父……”
他一句句地说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供桌前的蒲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沈砚站在他身后,也深深鞠了一躬,眼眶发热。
守灵的那几天,清玄几乎没怎么吃东西。他就跪在灵前,要么看着师父的牌位发呆,要么就翻看那些从废墟里抢救出来的残卷经书。那些书页上还沾着泥土和雨水的痕迹,有的地方甚至被烧得焦黑。
沈砚知道,他是想从那些残卷里,再找找师父的影子。
出殡那天,天放晴了。阳光透过三清殿的窗棂照进来,落在清玄的紫袍上,却暖不了他眼底的寒意。
当棺木被抬起,缓缓移出殿门时,清玄忽然上前一步,紧紧抓住了棺木的边缘,指甲都嵌进了木头里。
“师父,您再看看我……”他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您再叫我一声清玄……”
师叔拍了拍他的肩膀,叹着气说:“让你师父安心地走吧。”
清玄慢慢松开手,看着棺木越走越远,消失在山道的拐角处。他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直到日头西斜,金色的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沈砚走过去,看到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对“平安”玉佩,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哥,”清玄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师父说,人心复杂,但行得正坐得端,就别怕。”
沈砚嗯了一声,握紧了他的手。
“可我现在怕了。”清玄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茫然,“我怕再也找不着像师父这样的人了。”
沈砚看着他苍白的侧脸,看着他眼底深藏的悲伤,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念头。
或许,他们该留在山上,替师父守着这片他用一生守护的地方。
山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绕着清玄的脚边打了个旋。远处的钟声悠悠传来,一声,又一声,像是在送别,又像是在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