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姜芷和陆向东再次出现在琉璃厂时,天色已经擦黑。
古玩街上的店铺,大多已经打烊,只有零星几个小摊贩,还借着昏暗的路灯,做着最后的生意。
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纸屑和尘土,显得有些萧瑟。
两人径直走到了白天那个卖旧书的角落。
那个脾气古怪的老头,也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收摊。
看到姜芷和陆向东去而复返,老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
“姜小姐?您怎么又回来了?”
“有点事情,想再跟您打听一下。”姜芷开门见山。
“您说。”老头的态度,比白天躬敬了许多。
那张药方,他已经找人看过了,是真正的好方子。
这让他对眼前这个年轻的姑娘,更加敬畏。
“我想找一个人。”姜芷说道,“一个叫车三的帐房先生,解放前,在白莲巷的广安药行做过事。”
“车三?”老头皱起了眉头,在记忆里搜索着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让我想想”
他闭上眼睛,手指在太阳穴上轻轻地揉着。
过了许久,他才猛地一拍大腿。
“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您认识他?”姜芷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不认识。”老头摇了摇头,“但我听我师父提起过。”
“您师父?”
“是啊。”老头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自豪,“我师父,当年可是琉璃厂里有名的‘活地图’。这京城里,哪条胡同多一个耗子洞,哪个大院少一块砖,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他都有交情。”
“他说,那个车三,可不是个简单人物。他明面上是广安药行的帐房,暗地里,却是个倒腾古籍善本的高手。眼光毒辣,手段也高明。当年琉璃厂不少铺子,都在他手里吃过亏。”
“那您师父知道他后来去了哪里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老头摇了摇头,“我师父只说,广安药行出事之后,这个车三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出现过。有人说他被脚盆鸡杀了,也有人说他卷了药行的钱,跑去了南洋。”
线索,似乎又断了。
姜芷的心,沉了下去。
“不过”老头话锋一转,“我虽然不知道车三在哪儿,但我知道,有一个人,或许知道。”
“谁?”
“琉璃厂的‘鬼手张’。”
“鬼手张?”
“恩。”老头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忌惮,“这个人,是琉璃厂里最神秘的古籍修复师。一手修复古书的绝活,出神入化,能把一本烂成渣的书,修得跟新的一样,所以人送外号‘鬼手张’。”
“他脾气比我还怪,从不轻易见人。而且,他只修书,不卖书。修复的报酬,也从来不要钱,只要书。”
“据说,他和那个车三,当年是生意上的死对头,也是惺惺相惜的知己。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人知道车三的下落,那一定就是他了。”
“他在哪里?”
“就在这条街上,最里面那家‘翰墨斋’。”老头指了指街的尽头,“不过,我劝你们最好别去。”
“为什么?”
“因为那个鬼手张,不是什么好人。”老头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他那双手,不仅能修书,也能杀人。听说,他年轻的时候,手上沾过不少血。而且,他那‘翰墨斋’,邪门得很,进去的人,十个有九个,都是横着出来的。”
陆向东的眉头,皱了起来。
姜芷却笑了笑:“多谢您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崭新的一元纸币,塞到老头手里。
“这是给您的药钱,还有打听消息的谢礼。”
“哎哟,这可使不得!使不得!”老头连忙推辞。
“您拿着吧。”姜芷不容置疑地说道,“您的消息,对我很有用。”
说完,她拉着陆向东,转身就朝着街的尽头走去。
老头看着手中的钱,又看了看两人远去的背影,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将钱收了起来。
他知道,这两个年轻人,不是一般人。
希望他们,能在那“鬼手张”手里,讨到好吧。
翰墨斋。
店铺的门脸,比周围的任何一家都要气派。
黑色的金丝楠木牌匾,上面是两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但奇怪的是,店铺的大门,却是紧闭的。
门上,挂着一块“今日盘点,暂停营业”的牌子。
“看来,是不想见客。”陆向东说道。
“不想见,也得见。”
姜芷走上前,没有敲门,而是伸出手,在门上那两个巨大的铜环上,以一种奇特的节奏,敲击了三下。
“咚咚咚”
这是江湖上的“问路”切口,意思是“行家求见”。
敲完之后,她便静静地站在门口,等着。
过了大概一分钟,门内,传来一个沙哑而警剔的声音。
“谁?”
“求书人。”姜芷回答。
门内,沉默了片刻。
“本店今日盘点,不待客。明日请早。”
“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