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一事方才未及相告——据败军回报,那李成桂父子曾意图向明军请降。”
说到此处,崔乾霄眼中杀意凛然,咬牙切齿。
殿中的文臣武将们听闻此言,先是震惊,随后纷纷流露出愤恨之色。
“可恨!这两个国贼,是我高丽的耻辱,思密达!”
“他们逃回来了吗?王上、丞相,请下旨将那对父子千刀万剐!”
“不,仅杀他们二人还不够,该诛其九族,将所有亲眷朋友一并铲除,以正视听!”
眼见底下再度喧哗起来,崔乾霄眉头紧锁,抬手制止。
“安静!”
众人立刻噤声。
“他们确实是国贼,但明军狂妄,并未接受他们的投降。
至于那对父子如今是生是死,身在何处,本相亦不知晓。”
“不过,明军此举对我高丽反倒是好事。
他们拒绝了李成桂的请降,要将安北都护府的将士全部歼灭。”
“此战过后,我高丽将士必无退路,只能与明军血战到底!”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
“此外,前日本相已收到北元的来信——他们即将发兵。”
“明国的覆灭,指日可待!”
洪武十六年,三月初五,大军在鸭绿江畔休整一日后启程。
征东大将军魏国公徐达一声令下,数十万大明精锐分三路开拔:中军由徐达率领,左军由傅友德统领,右军则归朱棣指挥,齐向安州城进发。
与此同时,高丽国内所有军队奉王隅之命,纷纷赶往西京平壤,誓将明军阻截于高丽北界,不使其威胁开京。
另一方面,漠北的北元朝廷已于两日前派出大将纳哈出,率十万铁骑自大漠疾驰辽东。
屯驻安州的数十万明军,即将陷入被多方夹击的险境。
此军情由大明探子以八百里加急,日夜兼程传回应天。
武英殿中,朱元璋端坐于鎏金龙椅之上,批阅堆积如山的奏章。
一名披甲戴盔、盔插红羽的军士一路飞奔入宫。
按例,宫禁之内不许如此奔跑,但沿途太监、宫女与侍卫皆未阻拦——他们知道,此人传递的是前线紧急军情。
军士一路奔入大殿,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地砖上,神色仓皇。
“报!”
朱元璋正伏案批阅奏折,闻声搁笔,抬眼看向殿下。
“讲。”
“征东大将军昨日已率部歼灭高丽安北都护府五万兵马,大军休整一日后,今晨拔营向安州城及西京平壤进发。”
朱元璋略一点头。
将士喘了口气,继续禀报:“此役中,燕山卫指挥同知朱能率数百精锐夜袭高丽大营,焚其粮仓,致使敌军阵脚大乱。
征东大将军遂命左、右将军率五万铁骑渡冰河突袭,继而亲领十万中军压阵。
我军势如破竹,高丽军溃败难当。”
“征东右将军拒纳都护李成桂请降,一箭重创其身,生擒李氏父子。
高丽士卒群龙无首,四散溃逃。
此战歼敌三万八千,俘六千人,另有六千残部遁入鸭绿江畔群山。
我军轻伤五千,重伤千余,阵亡一千八百七十五人,多为步卒,铁骑损伤甚微——此乃大明酣畅之胜!”
将士言罢激昂叩首。
龙椅上的朱元璋却神色淡然。
高丽弹丸之地,何堪徐达所率百战雄师?胜负早无悬念。
“朕已知晓,下去领赏罢。”
他挥袖垂眸,欲再执朱批。
殿下人却伏地未起,唇齿嗫嚅。
“嗯?”
朱元璋蹙眉抬眼,“还有何事?”
将士猛然叩首:“漠北急报!北元遣大将纳哈出率十万铁骑疾驰辽东,今日未时便可兵临城下,明日即能越鸭绿江追击我军。
另高丽王王隅已调集举国之兵驰援平壤,兵力不下数十万!”
届时,我大明征东大将军麾下的数十万精锐,便将陷入重围之中。
话音落下,殿内霎时一片死寂。
那将士匍匐在冰冷地砖上,浑身颤栗,不敢抬头。
良久,端坐龙椅上的大明皇帝终于开口,打破了这片沉寂。
呵呵。
哈哈哈!
先是低笑,继而纵声大笑。
这笑声让殿下将士从心底生出寒意。
朱元璋蓦然起身,望向殿外碧空,眼中精光迸射。
好个北元,好个高丽。
你们以为这般算计就能撼动咱大明?可笑,愚蠢!
想要合围?尽管来!届时就让咱的大将军教你们见识何为无敌之师,何为王者之军!
一番豪言过后,朱元璋平复心绪,垂目看向跪伏的将士:
咱知道了,退下吧。
将士闻言,心头巨石落地,长舒一口气,叩首道:
臣告退。
待将士退出武英殿,朱元璋负手而立,缓步走向悬挂大明疆域图的木架。
目光掠过辽东,扫过高丽北界,最终定格在大漠以北——北元残部蛰伏之地。
嘴角泛起讥诮之色,轻声道:
总算将你们这些见风使舵的腌臜东西引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