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落叶纷飞。
红墙黄瓦的宫殿更添肃穆。
武英殿中,
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高坐鎏金龙椅,伏案批阅堆积如山的奏折。
一名太监无声入殿,
躬身将信递给殿陛下的郑有伦。
郑有伦瞥了眼信封,挥手示意。
太监悄然退去。
朱元璋将一切尽收眼底,却未出声。
他深知郑有伦自有分寸——若非如此,此人岂能在身边侍奉二十余载。
若事不急,郑有伦自会待他批完奏折歇息时再报;
若事重要,便如此刻——
郑有伦无声踏上台阶,来到鎏金龙椅旁躬身轻语:
“陛下,并肩王的信。”
双手将信呈上。
“哦?那小子终于想起给朕写信了?”
朱元璋抬头笑道,随即板起脸:
“哼!
定是有事相求才来信。
无事时只顾携汤丫头游山玩水,乐不思蜀。
不看,拿走。”
郑有伦默然躬身退下,
那封朱迎的信仍留龙案。
侍奉这位性情刚烈的天子二十余年,他早练就眼力——此刻皇帝不过是在发泄孙子“有了媳妇忘了爷”
的闷气。
听听便罢,岂能当真。
朱元璋瞪着案上书信,见郑有伦退下的身影,不禁冷哼:
“老东西。”
终究口嫌体直地拿起信,黑着脸拆开。
首行字迹映入眼帘,顿时气得他胡须直颤:
“嘿老朱头,你个糟老头子良心大大滴坏。”
“嘭!”
信纸被重重拍在龙案上。
“没大没小的混账!待你回来看朕如何收拾你!
不看了,心烦!”
朱元璋将信纸一丢,重新执笔批阅奏折。
然老人对待子孙,从来都是嘴硬心软。
才批阅了一会儿奏章,朱元璋又忍不住想瞧瞧自家孙儿在那信里还写了些什么。
目光扫过桌边那张静静躺着的信笺,他踌躇良久。
咱倒要看看这小子后头有没有再说咱的坏话。
要是还有,咱就一笔一笔记着,等他回来一并算账!
寻了个由头,朱元璋重又拾起信纸,继续读下去。
不过也要谢谢你,有妙旋这么个机灵鬼陪在身边,看着她的笑颜,我旅途的疲惫也消减不少。
你和汤公的心意我都懂,但感情这事,还是顺其自然为好。
若能水到渠成,自是再好不过,毕竟强扭的瓜不甜,您说是不是?
读至此处,朱元璋不禁莞尔。
臭小子,明明对汤家丫头有意,还跟咱装模作样。
再说咱何时强迫过你们?净胡说!
对了,入秋了,您在应天要多添衣裳。
我不在身边,您要好生照顾自己。
我记得您身上有不少当年征战留下的旧伤,那时年轻,饮些酒便不当回事。
可如今不同了,年纪大了就得服老。
您可得保重身子,万一瞧不见我的孩儿出世,到时候可别后悔。
看到这里,朱元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哼,这小子倒管起咱来了,回来看咱怎么收拾你。
不过说得也是,咱可得等到你的孩儿出世,才好去地下见妹子。
到时候非要让她眼红不可,咱可是见着重孙的人了!
朗声大笑后,朱元璋又往下看去。
闲话说完,该谈正事了。
前日抵达扬州时,在城外十里处遇着百姓绑着官员相迎的场面。
绑官?朱元璋微微蹙眉。
他向来关心黎民百姓的生活,生怕他们受 污吏欺凌剥削,这才颁布《皇明大诰》,设立登闻鼓。
自古以来,赋予百姓检举的权力,允许百姓将 污吏捆缚,头顶《大诰》入京,沿途官员必须放行相助。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洪武皇帝容许百姓因着他的善政,就蔑视官府,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不过既然这事发生在朱迎抵达扬州之时,且百姓是绑官相迎,想必另有隐情。
朱元璋思及此,又继续往下读。
说来有趣,不知是我魅力太大还是人品太好,这些素来畏官如虎的百姓,听闻扬州官员欲对我不利,竟群起而攻之。
趁那些官员出城相迎时,突然发难将他们捆绑起来,候着我的到来。
果不其然,朱元璋的猜测没错。
“竟敢谋害咱的大孙子?哼,真是嫌命太长!”
朱元璋面容一沉,转而却又笑了起来。
“还好咱大孙子深得民心,那些猪狗不如的东西,连百姓那一关都过不去,好啊,实在是好!”
殿外的太监与护卫听见皇帝开怀的笑声,面面相觑,皆是不解。
自打孝慈高皇后马秀英去世,朱元璋难得有几次笑容,今天这是怎么了?
众人目光纷纷投向一旁同样带笑的郑有伦,谁都明白,这事恐怕只有郑有伦清楚内情。
但郑有伦又怎会透露?觉察到众人视线,他收起笑意,冷眼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