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倒好,只能静待一死。
朱标冷眼看着他颤抖的身躯、恐惧的眼神、惨白的面色,
心中暗暗一叹。
到了此刻,他才真正确定——
自己的身体,确实出了大问题。
问题之大,让老太医连实情都不敢吐露。
想必,是自己的父皇不愿他承受打击,
才事先警告了老太医,不得透露真相吧。
朱标轻轻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他没有看一眼跪在冰冷地砖上、浑身发抖的老太医,径直走到殿门前,跨过门槛,步入庭院。
他抬头望向天空,晴空万里,阳光灿烂。
世界如此美好,日光如此温暖,可朱标却觉得浑身冰冷,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娘亲,儿子很快就要来陪您了。”
……
回到奉天殿,朱元璋端坐在那把象征天子权柄、专属于大明开国皇帝的鎏金龙椅上。
郑有伦恭敬地立在大殿中央,垂首等待皇帝的旨意。
朱元璋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神冷漠,不带丝毫情绪。
他沉声问道:“咱父子昏迷这些天,宫里有什么动静?”
郑有伦立即躬身回禀:“陛下,有十余人行动异常,已被暗卫拿下,现关在冷宫看守。”
“呵。”
朱元璋冷笑,脸上掠过一丝狠厉。
他猛地一挥手,寒声道:“老虎不发威,当咱是病猫?想死,朕就成全他们!”
“郑有伦。”
“奴才在!”
“给朕严查!揪出他们背后的人。
敢触朕的底线,就要用血来偿还!”
朱元璋语气凛冽,周身杀气翻涌。
“诺!”
郑有伦高声应道。
“去吧,走之前把蒋瓛叫来。”
朱元璋挥手示意。
郑有伦本要告退,闻言却站住不动,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嗯?”
朱元璋眉头一皱,“你这狗奴才,什么表情?”
郑有伦察觉皇帝的语气逐渐严厉起来,赶忙躬身行礼,回禀道:
“陛下,蒋大人他……”
话到一半,郑有伦突然顿住。
高踞鎏金龙椅之上的朱元璋眉头锁得更紧,心中已生出几分不耐。
郑有伦侍奉朱元璋二十余年,能安然至今,自然深知圣意。
他立刻意识到皇帝对自己吞吞吐吐已是不满,不敢再迟疑,赶紧接下去说道:
“陛下,蒋大人昏过去了,至今未醒。”
朱元璋闻言一怔。
郑有伦躬身立于殿中,继续回话:“当时陛下阅毕奏疏,盛怒中提起天子剑,从跪地的蒋大人身边走过。
那天子剑……掠过了他的头顶。
虽未伤及性命,却削去他一缕头发。
蒋大人许是受惊过度,随后便晕了过去,至今仍未苏醒。”
“……没用的东西。”
朱元璋嘴角抽动,面色转沉,没好气地一挥手:
“罢了,既然他不行,那就换人。
传李文忠与锦衣卫指挥同知来见朕。”
“奴才遵旨。”
郑有伦躬身领命,缓缓退出金碧辉煌的奉天殿。
……
两刻钟后。
曹国公李文忠与锦衣卫指挥同知梁宏毅在奉天殿外相遇。
“见过曹国公。”
梁宏毅含笑拱手。
“梁大人客气,请进吧。”
李文忠微微颔首。
“曹国公先请。”
梁宏毅侧身让行。
李文忠并未推辞。
论官职,他为五军都督府都督,兼领天子亲军金吾前卫指挥使,位在梁宏毅之上;论爵位,他更是大明的曹国公。
梁宏毅至今连个伯爵的爵位都未能获得。
仅仅得到了一个世袭的正五品卫所千户的荫庇功绩。
论亲疏,李文忠乃是朱元璋的外甥。
而梁宏毅不过是皇帝身边的一条狗。
甚至还算不上最受主人青睐与信任的那一条。
因此,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
李文忠都没有谦让的必要。
两人在权势、地位以及皇帝的重视程度上,都相差悬殊。
随即。
李文忠抬起脚,跨过门槛步入奉天殿内。
梁宏毅落后半个身位,紧随其后迈入殿中。
与殿外的感受截然不同。
一踏入金碧辉煌的奉天殿。
他们便感受到一股令人几乎窒息的压抑气息。
大明开国皇帝、洪武大帝的威势,弥漫在整个殿宇之中。
让人不由自主地变得谨小慎微。
而且,自进入皇宫以来,两人所见比以往更加森严的守卫。
巡逻的侍卫数量至少增加了一倍。
他们腰挎长刀,手持长戟,在宫苑中不断来回巡视。
那些太监和宫女也比往日更加小心翼翼。
行走时深深低着头,态度恭敬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