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以接受——或者说,这具流淌着朱标血脉的、属于朱雄英的身体,
无法承受才刚与失散多年的父亲相认,
就立刻得知父亲命不久矣的消息。
随着情绪渐渐安定,
朱迎的头脑也冷静下来。
他明白,生老病死本是天道轮回,
是人力无法改变之事。
至少,在这尚处封建帝制时代的大明,
无人能扭转这样的宿命。
所以,朱迎唯一能做的,只有接受。
接受这件近乎残忍的事。
哪怕他的身体、他的心灵再如何抗拒——
等等。
不对,现在才洪武十七年。
如果没记错,前世所读的明史上记载:
大明皇太子朱标,应是洪武二十五年自陕西巡查回应天后,
才染重病,一病不起,最终逝世的。
这中间足足差了八年!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引发了蝴蝶效应?
想到这里,朱迎心头一紧。
他猛地抬起头,在朱元璋与朱标的注视下,
语气急切地向朱标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是因何至此?”
朱标虽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焦急,
却仍平静地回答了他。
从那个除夕夜,吕氏为他煎药开始,
一直说到看见蒋瓛呈上的奏疏。
朱标读完密报,一时急火攻心竟昏死过去。
待到御医诊治后,只道是元气大伤,恐怕时日无多。
他将前因后果细细说与朱迎听。
大致便是如此。
朱标接过太监奉的清茶浅酌一口。
神色平静得仿佛那个命不久矣的人不是自己。
朱迎听罢先是暗松口气——
按朱标所言,此事确实与他毫无干系。
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安。
当真与他这个穿越者毫无牵连么?
虽说暂无实证,但蝴蝶效应本就难以溯源。
他清楚地意识到:历史早已因他的出现而偏离轨迹。
按原本进程,朱标该活到洪武二十五年,自陕西巡视归来方病逝应天。
如今却在洪武十七年便已油尽灯枯。
思及此,朱迎牙关紧咬,额间青筋突突跳动。
垂在膝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
排山倒海的自责几乎要将他淹没。
旁观的朱元璋与朱标见他这般情状,虽心中不忍却都默然不语。
既成事实,唯有承受。
良久,朱迎终于挣脱情绪泥沼。
面无波澜地对朱标颔首:儿臣明白了。
朱元璋与朱标交换眼神,俱从对方眼中看到疑虑。
二人皆觉朱迎不过强作镇定,内心定然难以接受。
但既肯表面应承,已属不易,且待时光慢慢冲淡一切。
朱标忽转向朱元璋:父皇可记得昨夜儿臣所提之事?
朱元璋微蹙眉峰,昨夜可是让英儿监国那桩?
“好。”
朱标轻轻颔首。
“父皇也清楚儿的身体……说句心里话,实在难以继续承担一国的重担。”
“为了大明,为了天下。”
“让英儿站到台前吧。”
“反正这江山,父皇原本就是要传给他的,对吗?”
朱标含笑说道。
朱元璋听了,微微点头。
确实,这江山他早就有了安排。
将来,必定是要交到嫡长孙朱迎手里的。
只是,这样对朱标来说,会不会有些……
朱元璋正沉思着。
一旁的朱迎忽然开口,语气坚决:
“不行!我不同意!”
“这件事,你说了不算。”
朱标微笑着回应。
话里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你!”
朱迎一时气结。
他随即转头望向朱元璋,想要争辩。
“老朱。”
朱元璋却抬手止住了他后面的话。
“咱明白你的顾虑,也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但你父亲说得对,这件事,你的意见不作数。”
“这监国的位置,是你父亲送你的礼物。”
“也是咱和你父亲,从你出生起就盼着的事。”
“你……难道要让咱俩失望吗?”
朱元璋神情肃然,盯着朱迎沉声问道。
“我……”
朱迎张口欲言。
然而看着朱元璋严肃的面容,以及旁边朱标含笑却充满期待的目光,
他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
视线转回汉白玉铺就的广场上。
百官仍陷在震惊之中,未能回神。
朱迎身着蟒袍。
身旁,是龙椅上穿着绯红龙袍的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