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四九城热浪滚滚,蝉鸣声从国槐茂密的枝叶间倾泻而下。
林默站在人民医院门诊部门口,崭新的的确良白衬衫已经被汗水浸透后背。
他手里提着个竹编的食盒,里面装着杨雪特意包的茴香馅饺子。
门诊部的挂钟指向十一点四十,距离陈淑琴下班还有二十分钟。
林默靠在树荫下,看着墙上庆祝第一届人大会议胜利召开的红色标语,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一个月来,随着国家大事的顺利进行,他和陈淑琴的关系也在悄然升温。
"林副局长!"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护士小王推着药车经过,冲他眨眨眼,"又来等陈大夫啊?"
林默耳根一热,点点头:"今天她值午班?"
"刚下手术。"小王压低声音,"连着做了两台阑尾炎,累坏了。"
正说着,门诊部的木门"吱呀"一声推开。
陈淑琴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大褂走出来,口罩松松地挂在耳边,乌黑的辫子有些松散,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
"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她看见林默,疲惫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林默举起食盒:"我妈包的饺子,想着你中午可能没空去食堂。"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听说你刚下手术?"
陈淑琴接过食盒,指尖相触时,林默感觉到她手指微微发抖——这是长时间握手术刀后的肌肉疲劳。
"去宿舍吃吧。"她看了看四周,"这里太热了。"
人民医院的单身宿舍是一排红砖平房,门前种着几株月季。
陈淑琴的房间不大,但收拾得一丝不苟。床单平整得像刚熨过,书桌上的医学书籍按高低排列,搪瓷缸里的牙刷朝着同一个方向。
"随便坐。"陈淑琴从床底下拉出个小马扎,"我去热饺子。"
林默拘谨地坐在马扎上,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上海外滩风景照和床头那本翻旧的《实用内科学》。
窗台上摆着个玻璃瓶,里面插着几支已经干枯的野菊花——是他第一次约会时送的那束。
"给。"陈淑琴递过一杯凉白开,玻璃杯外凝结着水珠,"食堂打回来的。"
饺子热好后,两人就着一个小搪瓷盘分着吃。陈淑琴夹起一个饺子,突然笑了:"阿姨包的饺子边上有花褶,跟我姥姥包的一样。"
"她听说你喜欢茴香馅,特意多放了馅。"林默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青色,"最近很累?"
陈淑琴小口咬着饺子:"会议期间医院加强了值班。不过"她眼睛弯了起来,"比起你们公安系统,我们算轻松的了。"
林默想起过去一个月几乎没日没夜的安保工作,不禁苦笑。正要说话,窗外突然传来广播声:"现在播送新华社消息,第一届人大第一次会议胜利闭幕"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筷子。广播里继续播报着《共和国宪法》通过的消息,陈淑琴的眼睛亮晶晶的:"真想去天安门看看。"
"等忙完这阵子"林默刚开口,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陈大夫!急诊室来了个胃穿孔的病人,主任让您赶紧过去!"
陈淑琴立刻站起身,匆忙擦了擦嘴:"我得马上过去。"她歉意地看着林默,"饺子"
"去吧,病人要紧。"林默也跟着站起来,"食盒我改天来拿。"
陈淑琴匆匆披上白大褂,在门口又回头:"晚上七点,老地方见?"
林默点点头,目送她小跑着离开。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一道金色的细线。
吃过午饭,林默拎着空食盒走出宿舍。路过护士站时,几个小护士挤眉弄眼地偷笑。走到医院大门口,陈淑琴突然从后面追了上来。
"等一下。"她气喘吁吁地递过一个油纸包,"自己晒的山楂干,熬夜时泡水喝。"
林默接过还带着体温的纸包,指尖触到里面硬硬的山楂片:"晚上别忘了。"
"忘不了。"陈淑琴眨眨眼。
傍晚六点半,林默已经坐在前门大街的老茶馆里。
这是一家有着百年历史的老字号,木质桌椅被岁月磨得发亮,墙上挂着梅兰芳来此喝茶的老照片。
他特意选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既能看见门口,又不引人注目。
跑堂的小伙计认出了他:"林局长,还是老规矩?"
"两杯龙井,一碟瓜子。"林默看了看手表,"再等等上茶。"
七点整,陈淑琴推门而入。她换了件淡绿色的连衣裙,发梢系着那条熟悉的蓝色头绳,在闷热的夏日里像一缕清风。
"手术顺利吗?"林默起身相迎。
陈淑琴点点头,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她环顾四周,"今天怎么选这儿?"
"清净。"林默示意小伙计上茶,"而且"他压低声音,"听说这里的老师傅会说《三国》。"
果然,不一会儿,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走上茶馆中央的小台子,醒木一拍,开始讲"诸葛亮舌战群儒"。陈淑琴听得入神,手里的瓜子都忘了嗑。
"你爱听评书?"中场休息时,林默好奇地问。
陈淑琴眼睛亮亮的:"小时候常跟爷爷去茶馆听。"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我最喜欢《红楼梦》,可惜现在不让说了。"
林默会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