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的装扮,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连忙摆手解释:“呃……那个……吕人,其实看话剧并不是那种……约会性质的活动,不用穿得这么……正式,随便穿就好了。” 他的耳根又悄悄红了。
“其实,”我坦然一笑,解释道,“只是表示对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去放松一下、欣赏艺术的尊重罢了。也是对演员和剧团劳动的尊重。” 我打量了一下自己,难道我打扮得太过了?他为什么会这么敏感地联想到“约会”呢?
“这样啊?”卡维似乎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自然了许多,他点点头,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嗯,你说得对。那我们出发吧!”
祖拜尔剧场内部灯火通明,座无虚席。天鹅绒的帷幕,精致的舞台布景,专业而富有感染力的灯光音效,共同营造出一种沉浸式的艺术氛围。演员们的演绎极其用心,情感饱满,台词功底深厚。剧本本身也颇具深度,讲述了一位才华横溢却命运多舛的贵族小姐在时代洪流和个人情感夹缝中挣扎、最终走向悲剧结局的故事。情节跌宕起伏,情感刻画细腻动人。
当最后一幕,女主角在象征命运枷锁的月光下孤独逝去时,悲怆的音乐响起,剧场里响起了不少压抑的抽泣声。悲剧的收场确实引人落泪,氛围渲染得十分到位。
然而,就在我沉浸在剧情余韵中,用指尖轻轻拭去眼角一点湿意时,我不小心瞥了一眼身边的卡维。
这一瞥,差点让我没绷住笑出声来。
只见这位大建筑师先生,赤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蓄满了泪水,泪珠正大颗大颗地沿着他俊秀的脸颊滚落下来。他紧抿着嘴唇,似乎在极力克制着哽咽,但微微颤抖的肩膀和那副泫然欲泣、完全沉浸其中的模样,在全场观众中显得格外“突出”和……可爱。他绝对是全场最动情、哭得最投入的那个!
我强忍着笑意,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默默地递给他。
卡维愣了一下,随即感激地接过去,也顾不上形象了,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通,把眼泪鼻涕都擦干净了,那张英俊的脸被揉得有点发红,看起来更加……嗯,惹人怜爱?
回去的路上,我们自然而然地讨论起刚才的剧情。卡维对剧中的建筑布景、人物命运的象征意义、台词的精妙之处都发表了独到的见解,显示出他深厚的艺术素养。讨论得很热烈,气氛轻松愉快。
只是,有点尴尬的是,这场《月莲小姐的落幕》似乎特别受情侣青睐。走出剧场,沿着林荫道回旅店的路上,昏暗浪漫的路灯下,几乎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依偎在一起、情意绵绵的情侣,有的在低声细语,有的在忘情拥吻……
我和卡维之间的讨论声在这种氛围下渐渐低了下去。我们默契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窘迫和不自在。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小心翼翼地绕开那些散发着粉红泡泡的区域,目不斜视地朝着旅店方向前进,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的沉默和尴尬。
为了打破沉默,也为了延续刚才未尽的话题,第二天中午,我提议去兰巴德酒馆吃午饭,顺便再聊聊那部话剧。卡维欣然同意。
兰巴德酒馆依旧热闹喧嚣,弥漫着食物和美酒的香气。我们选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点好餐后,很快又沉浸在对剧情和表演的讨论中。
然而,好景不长。渐渐地,周围那些原本嘈杂的背景音中,开始夹杂进一些指向性越来越明显的窃窃私语。目光,有意无意地,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像细小的针,扎在皮肤上,带来一种令人不适的窥探感。
“看,就是她……”
“那个璃月富商……”
“旁边那个金发的,就是卡维……”
“啧啧,昨晚还一起看话剧呢,真亲密……”
“听说浴室门都砸了……”
“男女通吃……”
那些压低却依旧清晰可辨的议论声,如同苍蝇的嗡鸣,顽固地钻进耳朵。我和卡维之间的谈话声越来越小,最终完全停了下来。美味的食物也变得味同嚼蜡。
“……呼。”我放下叉子,长长地、带着浓浓疲惫和厌烦地叹了口气,对卡维说:“打包回去吃吧。” 我终于理解了为什么那些名人出门总要全副武装、避开人群。这种无处不在的窥探和议论,简直是对正常生活的严重侵扰。
“这已经不是影响生活的程度了。”卡维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放下酒杯,环顾四周那些投来各种复杂目光(好奇、探究、鄙夷、羡慕)的人群,眉头紧锁,声音里压抑着怒火和深深的无力感。
我刚要抬手招呼服务员过来打包,异变陡生!
只见卡维猛地站起身,动作幅度之大,带得椅子都发出“嘎吱”一声刺耳的摩擦声。他拿起桌上的金属勺子,毫不犹豫地、用勺柄在面前盛着清水的玻璃杯壁上,用力地敲击了三下!
叮!叮!叮!
清脆、响亮、甚至带着点刺耳的敲击声,瞬间盖过了酒馆里所有的嘈杂,像按下了暂停键。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惊愕地聚焦到了卡维身上,包括那些正在窃窃私语的人。
卡维挺直了脊背,金色的头发在酒馆略显昏暗的光线下依旧耀眼。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全场,用清晰、响亮、甚至带着点破釜沉舟般决绝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各位!我要澄清一下最近的谣言!”
酒馆里鸦雀无声。
这番石破天惊的“澄清”,不仅震住了整个酒馆的人,更把我惊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