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说到这个，我也最讨厌替别人值班了。”旅人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无奈和共情，慢慢踱步过去，自然而然地加入了谈话：“这种事情啊，只要心软答应了一次，就肯定会有下一次、下下次。而且根本没人会真心感谢你，只觉得是理所当然。可只要有一次你实在没办法答应，对方反而会觉得你不够意思，说不定就此结了怨。”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两名佣兵的反应。
“就是！就是！”那名替班的佣兵像是找到了知音，立刻激动地附和起来，显然还没意识到眼前这位“知音”的身份和意图：“所以我学聪明了，每次有人找我替班，开口就是三倍工资！反正我们基础工资也不高，要不是真有急事，一般人也不会来找我。这样我还能额外小挣一笔，也不算太亏……”
他说到一半，才猛地警觉起来，有些戒备地上下打量着旅人：“你、你谁啊？这里面可是风纪官办公室重地，闲杂人等不能靠近，离远点。”
“别紧张，别紧张，”旅人立刻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无害且略带尴尬的姿态，脸上堆起不好意思的笑容：“我就是在这里等人，等得实在太无聊了。刚巧听到你们在聊职场这些糟心事，感同身受，忍不住就过来搭句话。”
她的话语和神态都拿捏得极好，像极了某个在陌生环境里试图寻找共同话题来排遣无聊的普通访客。
那名替班佣兵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眉头微皱：“等等……我怎么觉得你看着有点眼熟？”
“哎呀，这位先生，这么搭讪可有点老套了吧？呵呵……”旅人立刻顺势而为，故意装出一副有些轻浮、又带着点自来熟的样子，抬起手掩着嘴，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试图将对方的疑虑引导向另一个方向。
“哦！我想起来了！”旁边的另一个佣兵猛地一拍大腿，欣喜地指着旅人说：“你是那天在祭典舞台上跳舞的那位小姐吧！之前我去祖拜尔剧场，就总看见你和那个叫妮露的姑娘一起跳舞，跳得真好！”
呵呵……
旅人内心一阵无语。
你要是真能在祖拜尔剧场看见我登台表演，那才有鬼了。
果然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尽管内心吐槽不已，但表面上，她依旧维持着无懈可击的笑容，甚至还带上了一丝被认出来的“羞涩”：“啊……被认出来了呢。好像……也确实见过您几次。”
她迅速将话题重新拉回正轨，目光转向那名替班佣兵，带着几分好奇和羡慕的语气问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位先生看起来人缘很好啊，经常帮别人替班吗？那一定……赚了不少外快吧？”
“嘿……嘿嘿……还、还好吧……”替班佣兵被这么一问，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上却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些许得意，随即，他看向旅人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不那么纯粹的热情，试探性地发出邀请：“那个……小姐，等我站完这班岗，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我知道附近有家酒馆还不错……”
男人啊……真是……
旅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敏锐的思维却抓住了对方话语中的一个关键点。
他说“还好”……
这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偶尔为之，倒像是……习以为常？
她的脑筋飞快地转动起来。
教令院的守卫，尤其是负责风纪官办公室这类核心区域的佣兵，必然会经过严格的筛选、培训和背景调查。
这支队伍的人数按理说不会很多，编制应该相对固定。在一个正常运作的团队里，偶尔有人因急事请假是常态，但频率绝不会太高。
谁会“经常”性地、愿意花费三倍工资的高昂代价去找人替班呢？
那么，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在这段时间里，频繁地需要找人替班？
而“这段时间”，如果没记错的话，不正是赛诺提到过的、风纪官内部行动异常频繁、却屡屡受挫的时期吗？
一个清晰的逻辑链条开始在她脑中形成。
那个不惜花费三倍工资也要找人顶替岗位的人，其根本目的究竟是什么？
对于一个组织或机构而言，考勤制度是维持正常运转的基础。频繁请假的人，无论理由多么充分，都必然会引起上级的注意甚至处分，因为雇佣人手是为了完成工作，而非闲置。
即便请假会扣除当日薪资，但对于机构而言，该岗位的工作无人完成，本身就是一种损失。
而频繁找替班的行为，本质上是在试图掩盖这种“频繁缺席”。其一，是为了保住这份工作，避免因考勤问题被追责或开除；其二，则是通过与同事私下交易，巧妙地绕过了上级的监管和审查流程。
“对啊，对啊，小姐，和我们一起去喝一杯吧，哥哥保证让你开心！”另一个佣兵也在一旁帮腔，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哦？我倒是没听说过，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哥哥’。”
就在旅人思考着如何进一步套话，而两名佣兵越发大胆之时，一个熟悉、且带着明显疏离与冷意的声音，伴随着沉稳而清晰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这声音如同冰水泼下，瞬间浇熄了现场的些许暧昧与躁动。
“呃……书、书记官大人！”两名佣兵闻声望去，看到来人的瞬间，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巴张大，身体都不由自主地站得笔直，之前的轻浮姿态荡然无存。
“刚认识的。”旅人倒是丝毫不嫌事大，甚至带着点无奈和委屈的神情，朝着缓步走来的艾尔海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