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死绝,物归当铺!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陈玄墨心上。这就是陈家祖上“欠阴债九纪”的实物凭证?为了三千斤救命的米,把那个听名字就非同小可的“撼龙青铜罗盘”当了整整九十九年?到期还不上,东西就归当铺,连子孙后代都成了“死绝”的抵押品?!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混合着被命运玩弄的荒谬和愤怒,瞬间席卷全身。左臂虎口的七星印记不受控制地突突狂跳,仿佛被这张发黄的当票深深刺痛!
“撼……撼龙青铜罗盘?”胖子也看清了当票内容,绿豆眼瞪得溜圆,指着陈玄墨右手虎口缠着的布条,“墨哥!这……这说的不会是你手上那玩意儿吧?九十九年?你太爷爷那辈儿的事?那……那现在到期没?”
陈玄墨没回答,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当票最后那行小字上——“当期死绝,物归当铺”。一股冰冷的宿命感攫住了他。
就在这时,一直靠在旁边泥水里昏迷的林九叔,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眼皮颤动了几下,竟然缓缓睁开了。他浑浊的目光极其艰难地聚焦,当掠过陈玄墨手中那张发黄的当票,尤其是看到“物归当铺”四个字时,布满老人斑的脸上肌肉猛地一抽,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那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以及……一丝深埋的、难以言喻的痛楚!仿佛这轻飘飘的一张纸,勾起了他尘封多年、不堪回首的记忆。他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咳出一口带着血沫的浊气。
“九叔!您醒了!”胖子又惊又喜,也顾不上恶心,连忙爬过去想扶起老人。
“别……别动……”林九叔的声音嘶哑破碎,像破旧的风箱,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陈玄墨手中的当票,又猛地指向当票末尾的空白处,眼神急迫,“看……看后面……”
陈玄墨心头一凛,立刻将当票翻了过来。
当票的背面,是空白的。但在背面的左下角,一行触目惊心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字迹,如同淋漓的鲜血,新鲜得刺眼!
这八个血字,笔迹扭曲而癫狂,透着一股刻骨的怨毒和冰冷的杀意!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在“偿”字的最后一捺旁边,清晰地印着一个半枚的、暗红色的指纹!
陈玄墨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低头看向自己右手——刚才为了抠出青铜碎片,掌心被割破,沾满了泥污和血渍。他用力在湿透的裤腿上蹭了蹭,勉强露出伤口和指腹……
那半枚血指纹的形状、大小……与他右手拇指的轮廓,几乎一模一样!
“我……我顶你个肺啊!”胖子也看到了,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跌坐回泥水里,指着陈玄墨的手指,又指着当票背面的血指纹,语无伦次,“墨哥……你……你的手指……那……那字……”
“不是我!”陈玄墨的声音嘶哑而冰冷,斩钉截铁。他死死盯着那行血字和那个指纹,一股被栽赃陷害的怒火猛地窜起,瞬间压过了恐惧。这字迹,这笔锋的狠戾,绝不是他能写出来的!而且,他根本没碰过当票的背面!
“是……是那姓赵的……老板!”林九叔挣扎着,用尽力气吐出几个字,嘴角又溢出血沫,“他的……右手拇指……二十年前……被银针……扎伤过……指纹……缺了……一小块……就是这个……样子……”
赵金福!
古董店老板!林九叔那个叛出师门、心狠手辣的师弟!
陈玄墨瞬间明白了。这行血字,这个残缺的指纹,就是赵金福留下的!是挑衅,是宣告,更是赤裸裸的死亡威胁!他早就知道这张当票的存在,甚至可能一直在等待“七杀现世”的这一刻!他要把陈玄墨这个七杀命格之人,当成偿还那笔九十九年阴债的祭品!
“畜生!”陈玄墨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握着当票和青铜碎片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伤口被挤压,鲜血再次渗出,染红了当票的边缘。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张被陈玄墨鲜血沾染的当票,突然开始冒出极其细微的白烟!一股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
“滋……滋滋……”
像是被无形火焰燎烤的声音!当票接触到他鲜血的边缘,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黄、卷曲、变黑!
“墨哥!火!它要着了!”胖子惊叫。
陈玄墨也感觉到了指尖传来的灼热!这张记录着陈家宿命和赵金福死亡威胁的当票,正在自燃!
几乎是本能反应,他猛地将当票从沾血的地方撕开!动作快如闪电!
“嗤啦——!”
脆弱的纸张应声撕裂。大部分当票在陈玄墨手中瞬间化作一小团幽蓝色的火焰,眨眼间就烧成了黑色的灰烬,被雨水打落泥中。
但被他撕下的、沾染了鲜血的一角残片,却被他死死攥在了手心里!剩下半行字:
以及旁边那半个残缺的、暗红色的指纹!
残片滚烫,灼烧着他的掌心,仿佛带着赵金福的诅咒。
“娘的!老子的夜壶!”胖子突然发出一声怪叫,手忙脚乱地从自己裤腰后面拽出一个扁扁的、脏兮兮的黄铜物件——正是他王家祖传的、据说能“辟邪”的旧夜壶。刚才慌乱中,他不知怎么把这玩意儿塞裤腰里了。
胖子想也不想,直接把夜壶那敞开的壶口,猛地扣在陈玄墨攥着残片、冒着白烟的手上!
“滋啦——!”
一股更浓烈的白烟伴随着刺耳的声响,从夜壶里冒了出来!还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骚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