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铜钱镖的瞬间,黑影已经翻进后巷。胖子抄起顶门杠追出去,却踩到具正在融化的尸体——正是三天前给他们送裹尸布的老李。
这孙子不是早死了吗?胖子用杠子挑起残破的工作服,内袋掉出半张车票:长沙到怀化,1997年6月28日。陈玄墨的阴阳眼突然刺痛,他看见车票背面用尸油写着:赶尸人陈氏,速至苗疆。
雨幕中传来唢呐声,十二个穿蓑衣的拾尸人抬着青铜棺踏水而来。为首的扔来块黢黑的腊肉,胖子接住才发现是只风干的人手,中指套着苗银戒指:这他娘是请柬?
青铜棺盖突然炸开,腐臭味中飞出九只血鸦。陈玄墨的铜钱阵还没成型,血鸦已经撞碎柜台玻璃。阴阳眼捕捉到鸦羽上的荧光粉末,在积水中拼出湘西地图——某个山寨被红圈标注,旁边画着青铜罗盘的解剖图。
收拾东西!陈玄墨扯下神龛上的裹尸布。胖子边往背包塞糯米边嘟囔:不是说好去澳门翻本吗?话音未落,三支淬毒弩箭钉在门框上,箭尾系着的铃铛响成《哭丧调》。
夜色中浮现出戴傩面的黑影,手中的招魂幡滴着尸油。陈玄墨甩出墨斗线缠住房梁,借力荡到二楼。阴阳眼穿透瓦片,看见十二具行尸正摆出万棺朝宗阵,每具尸体天灵盖都插着青铜钥匙。
胖子在楼下骂街:老子新买的回力鞋!他正用铁锅当盾牌,锅底被尸毒腐蚀得滋滋冒烟。陈玄墨咬破指尖在窗棂画符,血迹却逆流成诡异的图腾——正是照片里苗寨的族徽。
接住这个!陈玄墨抛下神龛里的铜磬。胖子抡圆了砸向行尸,磬声震碎三具腐尸的关节。碎骨中滚出个竹筒,筒身刻着陈玄墨亲启,落款日期是二十年前。
竹筒里掉出绺用红绳缠着的头发,发丝间夹着张泛黄的出生证明。陈玄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父母姓名栏赫然写着林九叔和小翠母亲的名字,而接生婆签名处盖着苗疆土司印。
行尸群突然停止攻击,齐刷刷转向东方。黎明前的黑暗中,三盏引魂灯顺着街道飘来。提灯人穿着缀满银饰的苗服,腰间铜铃响成摄魂的节奏:时辰已到,该还债了。
胖子突然癫痫般抽搐,后背浮出完整的青铜罗盘纹。陈玄墨的阴阳眼看见,每个盘面刻度都对应着一具行尸的钥匙孔。他扯断柜台上的铜铃绳,将五帝钱串成锁链缠住胖子:撑住!
提灯人突然掀开斗笠,陈玄墨的咒语卡在喉头——那分明是老了二十岁的小翠,左眼嵌着青铜罗盘碎片,右眼流出血泪:我在蚩尤洞等你们。
陈玄墨的指尖刚碰到那绺头发,眼前突然炸开刺目白光。胖子举着铜磬的手僵在半空,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鼻孔里钻出两条金线。
别呼吸!陈玄墨的警告卡在喉咙里。小翠模样的提灯人轻摇铜铃,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二十年前的产房记忆如潮水倒灌——戴着苗银面具的接生婆正用青铜针在他后颈刻胎记,而产床旁站着穿白大褂的林九叔。
墨哥你胖子的声音突然变成女童尖笑。陈玄墨的阴阳眼自动开启,看见胖子体内盘踞着个穿苗裙的小女孩魂魄。她手中的银针正在改写胖子的记忆,将湘西的山歌缝进脑髓。
铜铃突然炸响,陈玄墨的耳膜渗出黑血。他摸到柜台下的墨斗线,却被记忆洪流掀翻——八岁那年打翻的雄黄酒里,分明泡着青铜蜘蛛的幼虫。原来所谓的驱邪仪式,不过是给蛊虫开智。
想起来了吗?提灯人的傩面裂开,露出小翠腐烂的半张脸。她手中的引魂灯突然爆燃,火苗里浮现白虎山矿洞的景象:真正的林九叔被铁链锁在青铜罗盘上,后背的胎记正被蛊虫啃噬。
胖子突然暴起,油乎乎的胖手掐住陈玄墨脖颈。他的瞳孔分裂成复眼,喉咙里挤出苗语咒文。陈玄墨的阴阳眼被迫内视,看见自己脑中的金蚕蛊正在产卵——每颗虫卵都是段被篡改的记忆。
你才是容器!陈玄墨咬碎舌尖,血雾喷在胖子眉心。沾染血珠的蛊卵突然孵化,无数记忆碎片破茧而出:1997年的暴雨夜,小翠是被他自己亲手推下维港;而所谓的迁坟事件,竟是林九叔导演的活祭仪式。
提灯人的铜铃织成音网,将两人吊上半空。陈玄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阴阳眼在剧痛中进化——他看见每个记忆碎片都连着青铜丝,汇聚成巨大的命盘悬在湘西上空。胖子的机械义眼突然投射全息影像:二十年前的苗疆祭坛上,刚出生的他被按在青铜砧板上,后颈烙着与矿洞中林九叔相同的印记。
你们是镜像命格。小翠腐烂的右手插入自己胸腔,掏出颗跳动的青铜心脏,他承灾厄,你载福缘,合起来才是完整的罗盘钥匙。
胖子突然口吐白沫,后背的蜘蛛纹路爬上面颊。陈玄墨趁机扯断缠在腕上的金线,沾血的手指在虚空画出血符。记忆洪流突然倒灌,他看见三岁的自己在苗寨竹楼里,正被老祭司往天灵盖钉入锁魂钉。
墨哥看头顶!胖子的嘶吼混着女童笑声。陈玄墨抬头望见房梁悬着七盏青铜灯,灯油里泡着的正是每个年龄段的自己。最年幼的那盏灯里,婴儿正攥着青铜蜘蛛朝自己狞笑。
提灯人突然摘下面具,腐肉簌簌掉落。陈玄墨的阴阳眼终于看穿幻象——这分明是矿洞中林九叔的干尸,正通过傩面操纵傀儡。他扯下柜台上的红绸缠手,沾着胖子的鼻血甩向铜铃阵。
血绸触及音网的刹那,记忆嫁接达到巅峰。陈玄墨在时空裂隙中同时经历二十个场景:五岁被银针刺穴,十五岁目睹小翠溺亡,此刻在废墟对抗干尸每个画面里的林九叔,耳后都闪着青铜蜘蛛的幽光。
胖子突然咬断舌尖,机械义眼聚焦阳光点燃引魂灯。烈焰中浮现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