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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黑市郎中(2 / 4)

顺着鬓角往下淌,混着巷子里湿冷的夜露,粘腻腻地贴在皮肤上。

“墨哥……等等我……”胖子王富贵的声音带着哭腔,从门缝里挤出来,又被他死死压回喉咙。他圆滚滚的身体卡在门框上,笨拙地往外蹭,额头上全是惊惧的汗珠,浸湿了油腻的额发。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蓝布包袱,里面是两人这些年偷偷攒下的所有铜板和几张皱巴巴的毛票。

陈玄墨没回头,只是警惕地扫视着空无一人的狭窄巷道。巷子两头都沉在浓重的黑暗里,只有远处一盏昏黄的路灯,像鬼火似的飘着。赵金福最后那句“莫要耽搁了”和那深不见底的眼神,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的后颈。那间透出青蓝幽光的密室,那七盏按北斗排列、刻着胖子生辰八字的青铜灯……“灯油”和“灯芯”的冰冷字眼,在脑海里反复回响,激得他胃里一阵翻搅。

“快!”他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命令,声音绷得像拉满的弓弦。胖子终于把自己从门缝里“拔”了出来,肥胖的身体撞在墙上发出闷响,也顾不上了,连滚带爬地跟上陈玄墨的脚步。两人不敢走大路,专挑那些连野猫都嫌僻静、堆满垃圾和泔水桶的小巷子钻。脚下的青石板湿滑粘腻,空气里弥漫着隔夜饭菜和阴沟淤泥的馊臭味,几乎盖过了陈玄墨手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尸臭。每一次拐弯,陈玄墨的心都悬到嗓子眼,生怕黑暗里突然闪出赵金福那张阴沉的脸,或者更糟的东西。

胖子气喘如牛,圆脸煞白,汗水糊了一脸,嘴唇哆嗦着:“墨……墨哥,咱们……咱们这是去哪儿啊?那老东西……会不会……”他话没说完,自己先打了个寒噤,惊恐地回头张望,仿佛那催命的“亥时三刻”随时会从阴影里扑出来。

“芳村。”陈玄墨咬着牙,脚步不停,左手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找黑市的‘鬼手刘’……听说……能拔尸毒。”他攥紧了右拳,裤兜里那半片洪武通宝和半颗金牙硌着手心,是仅有的依仗,也是最大的祸根。算命瞎子“活不过二十五”的诅咒,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冰冷,像一条绞索套在脖子上,越收越紧。

天光蒙蒙亮时,两人终于摸到了芳村地界。这里像是被繁华广州遗忘的角落,低矮歪斜的窝棚挤挨在一起,污水在狭窄的土路中央肆意横流,散发出刺鼻的酸腐气味。空气里混杂着廉价烟草、劣质烧酒、不知名药草和某种牲畜内脏腐烂的怪味。一些面目模糊、眼神警惕的人影,如同地沟里的老鼠,在晨曦的微光里匆匆穿行,消失在那些挂着破布帘子的低矮门洞后。这里就是“鬼市”,太阳升起前,所有见不得光的交易都在此进行。

凭着胖子以前跟着他三叔公跑江湖时零星的记忆,两人像没头苍蝇似的在迷宫般的窝棚区里乱转。终于,在一个堆满破箩筐、散发着浓烈鱼腥味的死胡同尽头,看到一扇歪斜的木门。门上用烧焦的木炭潦草地画着一个扭曲的葫芦图案,下面歪歪扭扭写着三个字:“拔百毒”。门缝里,一股浓烈得呛人的草药味混合着某种动物油脂的腥臊,丝丝缕缕地钻出来。

胖子壮着胆子,用沾满污泥的鞋尖轻轻踢了踢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吱呀”一声,门开了条缝。一张蜡黄干瘪、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脸探了出来。那人年纪约莫五十上下,眼窝深陷,眼珠子浑浊发黄,透着一股子常年混迹阴暗处的油滑和精明。他上下打量着门外两个狼狈不堪、浑身散发着惊恐和汗臭的年轻人,目光尤其在陈玄墨那只裹得严严实实的左手上停留了片刻,嘴角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

“后生仔,”声音嘶哑,像砂纸磨着生锈的铁皮,“惹上脏东西了?”他说话时,一股浓烈的蒜臭和劣质烟草味扑面而来。

陈玄墨强忍着不适,艰难地抬起左手,声音嘶哑:“被……被棺材里的东西咬了。找‘鬼手刘’。”

那干瘦郎中(鬼手刘)浑浊的眼珠转了转,侧身让开一条缝:“进来吧。算你们运气,赶上刘爷今早心情好。”

门内狭小得仅容转身。一盏昏暗的煤油灯挂在熏得发黑的土墙上,豆大的火苗摇曳着,勉强照亮这个不足十平米的“诊所”。空气里混杂着刺鼻的药味、浓烈的腥臊和一股难以形容的甜腻腐臭。靠墙是几个脏污的木架子,上面胡乱堆满了沾着泥土的草根、晒干的虫蛇、泡着不明生物肢体的浑浊玻璃罐。角落里一口小炭炉上,咕嘟咕嘟炖着一个黑黢黢的瓦罐,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墙壁斑驳,大片的墙皮剥落下来,露出底下发黄的泥坯。

鬼手刘示意陈玄墨坐到屋子中央那张油腻发亮、布满可疑污渍的小木凳上。胖子紧张地站在一旁,怀里还死死抱着那个蓝布包袱,眼睛不安地扫视着四周那些泡在玻璃罐里、形状狰狞的虫子尸体。

“拆开看看。”鬼手刘叼着一个油腻的铜烟嘴,含混不清地说。

陈玄墨咬着牙,用右手一层层解开缠绕的布条和糊着的糯米。当最后一点遮蔽物被剥开,露出虎口时,连鬼手刘浑浊的眼睛都猛地一缩!

七个乌黑的圆点,在皮肉上排列成清晰的北斗七星状。伤口边缘的皮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色,微微肿胀,正中央被蜈蚣腭牙刺破的地方,一小股粘稠、如同墨汁般的黑血,正极其缓慢地往外渗。更骇人的是,以这七星印记为中心,几条蛛网般的青黑色细线正沿着陈玄墨的手腕和小臂向上蔓延,像活物般在皮肤下缓缓蠕动,所过之处,皮肉冰凉僵硬!

“嘶……好凶的尸蜈煞!”鬼手刘倒吸一口凉气,蜡黄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随即又被一种贪婪的兴奋取代。他猛地蹲下身,从墙角一个沾满泥垢的蛇皮袋里一阵摸索,掏出一个拳头大小、湿漉漉的陶罐。罐口用油纸封着。

他揭开油纸,一股浓烈的土腥味和水塘淤泥的腐败气息瞬间弥漫开来。鬼手刘伸出两根枯瘦、指甲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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