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毒蛇般燃烧的账本狠狠掷向地面!
“哗啦!”
硬皮账本砸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就在接触地面的瞬间,那一点猩红的火苗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力量,轰然爆开!刺目的火光瞬间吞噬了整个账本!一股浓烈刺鼻、混合着硫磺、纸张焦糊和某种血肉焚烧的恶臭猛地扩散开来!
烈焰升腾,青蓝色的火舌疯狂扭动,将整个密室映照得一片妖异!火舌舔舐之处,那些记载着无数人命的名录迅速化为飞灰!
“我的娘啊!”胖子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就要扑上去用手拍打。
“别碰!”林九叔的警告如同冰水浇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胖子那被恐惧激发的、匪夷所思的急智再次发挥作用!他猛地弯腰,肥胖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柔韧性,右脚闪电般甩掉那只沾满泥污的破布鞋,光着的脚丫子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劲头,狠狠踩向地上那团跳跃的火焰!
“滋啦——!”
一股皮肉烧焦的臭味瞬间弥漫开来!
“嗷——!”胖子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脸都疼得扭曲了!但他那只沾着污泥的肥厚脚掌,竟真的死死压住了燃烧最猛烈的账本一角!火焰被强行压制,发出愤怒的“噼啪”声,灼烧着他的皮肉!
剧痛之下,胖子的小眼睛却死死盯着火焰边缘,一页尚未完全被火舌吞噬、正被气流卷起的残页!那页纸的边缘已经焦黑卷曲,但中间似乎还有几行模糊的字迹!他来不及思考,也顾不上钻心的疼痛,右脚死死踩着燃烧的账本,左脚猛地抬起,脚趾如同灵巧的镊子,在浓烟和灼热的气流中,闪电般夹住了那页飘摇欲坠的残页!
“嘶啦!”脚趾夹住纸页的瞬间,一股灼痛再次传来。
“墨哥!接住!”胖子疼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用尽全身力气,左脚猛地一甩!那页带着火星和焦黑边缘、沾着他脚底板污泥和血丝的残页,如同风中落叶般,打着旋儿飞向陈玄墨!
陈玄墨瞳孔骤缩,几乎在残页飞来的同时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纸张滚烫的边缘,他猛地将其攥紧!入手滚烫,带着皮肉烧焦的糊味和纸张特有的脆弱感。
几乎就在残页离手的刹那,胖子脚下那本燃烧的账本彻底失去了压制。
“轰!”
火焰猛地窜起半尺高,贪婪地吞噬了剩余的一切,化作一团剧烈燃烧的火球!热浪扑面,胖子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向后躲闪,抱着被灼伤的右脚,疼得在地上直打滚,嘴里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火球燃烧得极其迅猛,也极其诡异。短短几个呼吸,厚厚一本账册连同里面记载的无数罪恶,就在青蓝色的妖异火焰中化为一小堆带着火星、散发着刺鼻恶臭的黑灰。火焰熄灭,只留下地面一小片焦黑的灼痕。
密室里重新陷入昏暗,只有七盏青铜灯的青蓝幽光依旧在幽幽跳动,映照着惊魂未定的三人。胖子瘫在地上,抱着脚丫子龇牙咧嘴。林九叔手中的烟斗青烟袅袅,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堆余烬。
陈玄墨摊开紧握的右手,掌心躺着那页从地狱边缘抢回来的残页。纸页滚烫,边缘焦黑卷曲,中间部分也熏得发黄发脆,几处被火星烧穿了小洞。糊的字迹,在青蓝幽光下勉强可辨:
“……甲戌年七月初九,典当……青铜罗盘(残件)……当期九十九载……当期死绝,物归当铺……立据人:陈……”
后面的字迹被烧穿了,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姓氏轮廓。
陈玄墨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青铜罗盘!又是它!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竟值得用九十九年的当期去典当?而且当期死绝……这条件恶毒得令人发指!
“当票……罗盘……”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干涩,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他的神经。
就在这时,那堆账本燃烧后残余的灰烬,如同被一阵无形的微风吹拂,竟缓缓飘动起来。它们并未四散飞扬,反而像是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丝丝缕缕地朝着密室那扇紧闭的、蒙着厚厚灰尘的木格窗飘去。
灰烬无声地附着在蒙尘的窗纸上,如同拥有生命般,迅速凝聚、勾勒!
短短几息之间,一副清晰的图案在窗纸上由灰烬显现——那是一座高耸、玲珑、飞檐斗拱的七层宝塔轮廓!塔身线条流畅,带着一种古老而沉静的气息,在青蓝幽光的映衬下,散发着神秘莫测的意味。
与之前女尸裙裾上的绣纹、铜钱血皿中映出的九龙城寨投影里那座突兀的古塔标识、以及林九叔烟斗灰烬在墙上勾勒出的七塔星图里的那座塔——一模一样!
一切的线索,一切的诅咒,一切的挣扎与逃亡,最终都如同百川归海,冰冷而清晰地指向了同一个地方。
“六……六榕寺……”胖子也看到了,顾不得脚疼,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茫然,“又是它……这鬼地方……到底藏着什么?”
陈玄墨死死盯着窗纸上那由死亡灰烬勾勒出的古塔轮廓,左手虎口的七星印记如同呼应般,传来一阵尖锐过一阵的、深入骨髓的冰寒剧痛。那痛楚仿佛在尖叫,在催促,在宣告一个无法逃避的终点。
他缓缓抬起左手,掌心那枚滚烫的洪武通宝边缘,微缩的篆文在青蓝幽光下流转着内敛的幽光。铜钱灼热,残页滚烫,而心却沉入了冰窟。
下一站,六榕寺。
命不过三更,塔下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