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一松,眼中的光芒如同燃尽的烛火,迅速黯淡下去。身体软软地靠在冰冷的断墙上,头歪向一边,彻底没了声息。嘴角残留的暗红血迹,在破庙昏沉的光线下,刺眼得惊心。
“九叔——!!!”胖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抓住林九叔冰冷的手,眼泪鼻涕混着雨水糊了满脸。
陈玄墨也僵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痛得无法呼吸。又一个…又一个守护者倒下了。他死死攥着掌中两块依旧滚烫的碎片,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林九叔最后的话在耳边回荡——走!快走!
几乎就在林九叔咽气的同一时刻!
呜——!!!
一阵低沉、诡异、仿佛无数人在哭泣呜咽的阴风,猛地从破庙的四面八方灌入!风中裹挟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和尸臭!庙内残余的窗棂被吹得疯狂晃动,中央水洼的水面剧烈震荡,那片投影出的南海航海图瞬间扭曲破碎!
土地庙外,胖子祖父墓碑的方向,一股肉眼可见的、暗红色的、如同粘稠血浆般的雾气,正翻滚着、蠕动着,如同活物般,朝着破庙的方向快速弥漫过来!所过之处,冰冷的雨水竟然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黑!
血煞追魂!赵金福的血咒引动的地脉煞气,追来了!
“墨哥!”胖子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哭了,惊恐地看着庙外那片迅速逼近的暗红血雾。
陈玄墨猛地回神!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狠厉和决绝!不能死在这里!九叔用命换来的线索,不能断!
“背上九叔!走!”陈玄墨厉声嘶吼,不容置疑!他一把抄起地上那个装着赶尸铃的湿漉漉油布小包塞进怀里,同时弯腰,用尽全身力气将林九叔已经冰冷的身体扛上肩膀!老人的身体轻得吓人,像一捆干柴。
胖子被陈玄墨的吼声惊醒,巨大的恐惧压倒了悲伤,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拖着那条剧痛的伤腿,踉跄着跟上。
陈玄墨扛着林九叔的遗体,一手紧握着那两块滚烫的碎片,冲出摇摇欲坠的土地庙,一头扎进瓢泼的暴雨之中!胖子咬紧牙关,忍着腿上的钻心剧痛,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每一步都踩在泥泞里,溅起大片的污水。
身后,那片暗红色的血雾如同有生命的潮水,翻滚着、咆哮着,紧追不舍!浓烈的血腥和尸臭几乎令人窒息。血雾扫过土地庙残骸,腐朽的木柱和断墙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迅速变得焦黑!
“去…去哪?墨哥!”胖子在风雨中嘶喊,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
“珠江口!找船!”陈玄墨头也不回,扛着林九叔在泥泞中奋力前行,目标明确。九叔临终的话是唯一的生路——找疍家老鱼头!
暴雨如注,山路泥泞得如同沼泽。陈玄墨扛着一个人,每一步都陷得很深,速度根本快不起来。胖子拖着伤腿,更是举步维艰。身后那片暗红的血雾越来越近,冰冷刺骨的死意如同实质的针,刺得他们后背生疼!
眼看血雾就要将两人吞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隆——!
珠江方向,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沉闷而悠长的号角声!声音穿透厚重的雨幕,带着一种古老而苍凉的力量!
紧接着,一点微弱的、昏黄的灯光,在远处雨幕笼罩的江面上亮起!灯光摇曳着,穿透雨帘,如同黑暗中的一点萤火。
随着灯光的亮起,那紧追在陈玄墨和胖子身后的暗红血雾,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屏障,翻滚的速度猛地一滞!虽然依旧在逼近,但势头明显被削弱了!
“是…是船!是九叔说的船!”胖子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指着江面那点灯光,“快!墨哥!往那边!”
求生的本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陈玄墨扛着林九叔,胖子拖着伤腿,两人在泥泞中连滚带爬,不顾一切地朝着江边灯光的方向冲去!
距离江边越来越近。那果然是一条船!一条样式古朴、带着浓厚疍家风情的老旧渔船。船身刷着剥落的黑漆,船篷低矮。船头挂着一盏昏黄的风灯,在风雨中顽强地亮着。
一个穿着蓑衣、身形佝偻的老者,如同礁石般沉默地站在船头。风雨打湿了他的蓑衣和斗笠,看不清面容。他似乎早就等在那里。
“上…上船!”陈玄墨冲到岸边,也顾不上许多,用力将肩上林九叔的遗体托举着,递给船头那个沉默的佝偻身影。
老者伸出枯瘦的手,稳稳地接住林九叔冰冷的身体,动作轻柔却有力。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身,让开位置。
陈玄墨和胖子手脚并用地爬上湿滑的船板。胖子几乎是滚上来的,瘫在船板上大口喘气。
就在两人上船的瞬间!
呜——!!!
身后那片暗红的血雾如同被激怒的凶兽,发出凄厉的尖啸,猛地加速,翻滚着扑向小船!
船头那佝偻的老者猛地抬起头!斗笠下露出一张布满深刻皱纹、如同古树皮般的苍老面孔。他的眼睛浑浊,却锐利如鹰!只见他猛地一跺脚!
咚!
一声沉闷的响声仿佛从船底传出,震得小船都晃了晃。
老者枯瘦的手闪电般探入怀中,抓出一把东西,看也不看,朝着扑来的血雾狠狠一扬!
哗啦!
一把混杂着白色糯米和暗红色朱砂粉末的东西,如同天女散花般撒向翻滚的血雾!
嗤嗤嗤——!!!
如同滚油泼进了雪堆!朱砂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