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散发出温润的乳白微光,在这片邪异的甜腥和腐臭中,像一盏微弱但坚定的灯。光芒稳定地指向胖子祖父裂碑的方向,但中间隔着这片邪门的菇丛和石桌。
“不能耗下去!胖子撑不住了,血咒在吸他的命!赵金福的煞气也在逼近!”陈玄墨咬着牙,额头渗出冷汗,左手腕的灼痛感又强烈起来,与胎记的灼热形成对抗。
“绕过去!别碰那些鬼东西!”老鱼头当机立断,枯瘦的手指向菇丛边缘相对稀疏的地方,那里石碑移动形成的缝隙稍大一些。
三人互相搀扶,陈玄墨扶着几乎虚脱的老鱼头,老鱼头则用力拖着意识有些模糊的胖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试图从边缘绕过那片邪异的“宴席”区域。每一步都陷在粘稠的泥泞里,冰冷刺骨。
然而,那石桌和悬停的碗筷,仿佛有生命一般。他们刚移动几步,离得最近的那副夹着腐肉的碗筷,竟然也跟着微微转动了一下方向,筷子尖依旧稳稳地对着陈玄墨!
更糟糕的是,随着他们的移动,周围那些人面菇似乎也受到了刺激,菌盖上的“人脸”斑块扭曲得更加厉害,散发出的甜腥气更加浓郁,几乎形成一股若有实质的、令人眩晕的薄雾。
“不行…绕不过去…这鬼东西…锁住我们了…”老鱼头喘着粗气,他的消耗巨大,脸色灰败。拖着胖子更是让他力不从心。
胖子被那甜腥气熏得头晕眼花,又被伤腿的剧痛折磨,意识更加模糊。他半眯着眼,目光无意识地扫过那张石桌,尤其是那碗漂浮着蛆虫、散发着难以形容怪味的“汤”。那汤的颜色浑浊不堪,表面还浮着一层诡异的油花。在他恍惚的视线里,那碗汤似乎…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带着致命吸引力的“香气”?一种混合着肉香和某种熟悉甜味的气息,霸道地钻进他的鼻子,暂时压过了腐臭和自身的疼痛。
“香…好香…”胖子无意识地喃喃着,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碗“汤”,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巨大的恐惧、持续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虚弱,让他的意志力降到了最低点。那股诡异的“香气”如同最甜美的毒药,瓦解着他仅存的理智。
“胖子!醒醒!别被迷了!”陈玄墨看到胖子眼神发直地盯着那碗蛆虫汤,心头大骇,厉声喝道。他试图用力摇晃胖子。
但已经晚了!
就在陈玄墨出声的同时,胖子像是被那“香气”彻底蛊惑了。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老鱼头的搀扶,像一头闻到血腥味的野兽,拖着那条乌黑发亮的伤腿,不管不顾地、踉踉跄跄地扑向那张石桌!目标直指那碗漂浮着蛆虫的浑浊汤水!
“胖子!回来!”陈玄墨和老鱼头同时惊呼,想拉住他却慢了一步!
胖子扑到石桌前,石凳仿佛在欢迎他。他肥胖的身体重重跌坐在冰冷的石凳上,震得桌子上的碗碟都晃了晃。他根本没看那副悬停在面前的石头勺子,也完全无视了勺子里扭动的蛆虫,伸出沾满泥污的胖手,一把就抓向那个粗陶碗!
“别喝!”陈玄墨目眦欲裂,顾不得危险,就要冲过去。
然而,胖子的动作更快。他双手捧起那个粗陶碗,碗壁冰冷刺骨。碗里浑浊的“汤”散发着那股致命的“香气”。在陈玄墨和老鱼头惊骇的目光中,胖子仰起头,咕咚咕咚,竟然大口地灌了下去!
“呕——!”看到这一幕,连老鱼头都忍不住一阵反胃。
胖子一口气灌下去小半碗,那些漂浮的、蠕动的蛆虫有几条直接滑进了他的嘴里!他似乎毫无所觉,喝完还砸吧了一下嘴,眼神迷离地嘟囔了一句:“甜…甜的…就是有点…腥…”
就在那浑浊的液体和蛆虫滑入胖子喉咙的瞬间——
轰!
胖子整个身体剧烈地一震!捧在手里的粗陶碗“啪嚓”一声掉在石桌上,摔得粉碎,残留的“汤”和蛆虫溅得到处都是。他脸上的迷离表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惊恐和扭曲!
他的眼睛猛地瞪大到极限,眼珠子几乎要凸出来!瞳孔却在瞬间失去了焦距,仿佛看到了什么无法想象的恐怖景象。他肥胖的身体像筛糠一样剧烈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幻象!他看到了!
在胖子的意识深处,眼前的泥泞坟场、阴冷墓碑、诡异菇丛全都消失了。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灯火通明、却气氛压抑阴森的大厅里。大厅是典型的南洋风格,装饰华丽却透着一股邪气,墙壁上挂着狰狞的神像和看不懂的符文布幔。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线香味和…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大厅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红木圆桌。桌旁坐着两个人。
主位上,是一个穿着考究丝绸唐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者。老者面容富态,眉眼间依稀能看出胖子家族的特征,但眼神却异常阴鸷,透着一股精明和冷酷。胖子只看了一眼,血液就几乎要冻结——那是他只在家族祠堂画像上见过的曾祖父,王守业!
而坐在王守业对面的,是一个穿着笔挺日军军服、佩戴着大佐军衔的男人。男人面容冷硬,眼神像鹰隼一样锐利,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他腰间挎着军刀,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桌上,没有丰盛的菜肴。只有两个古朴的青铜酒爵。酒爵里盛着的,不是清酒,而是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是血!
王守业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谄媚的笑容,举起了自己面前的酒爵。他对面的日军大佐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也举起了酒爵。
“为了大东亚共荣,为了王家的…富贵长久。”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