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逼退的阴冷气息,又像是被无形的手强行攫取过来,疯狂地向他汇聚。他周身那件深色短褂无风自动,鼓荡起来,上面绣着的那些邪门符文像是活了过来,扭曲蠕动。
血池里那七盏黑灯,原本被压得只剩豆大的绿油油火苗,像是被浇了油,猛地又窜起一尺来高,绿光惨惨,把整个密室映得更加鬼气森森。池子中央,那件暗黄色的裹尸布起伏得更急了,仿佛一个饿极了的人在拼命吞咽着什么。
降头师身上散发出的压力陡增,比刚才敲鼓的时候还要吓人。他显然是不惜代价,要动用更厉害的手段了。
陈玄墨心头一凛,知道不能再等。他强压下右肩伤口那股冰刺火燎的疼,将还能动的左手掌心再次按在玉印上,把体内刚刚恢复一点、少得可怜的阳气,不管不顾地往里灌。
玉印得到精血滋养后,像是从沉睡里彻底醒了,对这点微薄的力量也来者不拒,表面那“破邪”二字猛地亮起,清光再次变得浓郁。
但还不够!对方这次蓄力十足,光靠这点清光绝对挡不住!
陈玄墨眼角余光扫过地上还在哼哼的胖子,一咬牙,心里有了个冒险的主意。
就在这时,降头师的咒语念完了。他双臂猛地一张,整个密室仿佛都随着他这个动作向内一缩!
没有声音,却有一股肉眼可见的、浓得像是墨汁一样的黑气,从他心口涂抹蓝血的位置咆哮着冲了出来!那黑气在空中一滚,瞬间化成一只巨大无比的、狰狞的鬼爪,五指箕张,指尖锋利无比,带着能撕碎一切的阴邪煞气,朝着陈玄墨——或者说,主要是朝着他手中那枚玉印——狠狠抓了下来!
速度快得离谱!带来的阴风刮得人脸皮生疼!
“墨哥!”胖子吓得尖叫一声,想扑过来,却腿软得根本站不起。
陈玄墨瞳孔紧缩,那鬼爪未至,恐怖的威压已经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脚下的地面都微微下陷。他甚至能闻到那黑气里散发出的、如同万年墓穴般的腐朽恶臭。
躲不开!硬抗也绝对抗不住!
生死一线间,陈玄墨做出了反应。他没有用玉印去挡那巨大的鬼爪,反而做出了一个让降头师和胖子都愣住的动作——
他猛地一矮身,不是后退,而是朝着侧前方——血池的方向——狼狈地扑了出去!同时,他左手抓着那枚发光的玉印,看也不看,就用尽全力,狠狠朝着血池中央那件起伏不定的裹尸布砸了过去!
“你找死!”降头师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嘶吼,他完全没料到陈玄墨不护着宝贝,反而把它扔了!那鬼爪下意识地就要转向去抓飞出的玉印。
但就在玉印脱手飞出的那一瞬间,陈玄墨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他一直捏在手里的、装着胖子至阳之血的小瓶,被他用拇指弹开了瓶塞,手腕一抖,里面小半瓶暗红色的血液划出一道弧线,精准无比地泼洒在了玉印飞过的轨迹上,大部分都淋在了玉印本身!
至阳之血碰到至阳玉印!
就像火星掉进了滚油锅里!
“嗡——!!!”
一声比之前更加宏大、更加震撼的嗡鸣骤然爆发!
那枚沾染了鲜血的玉印,在空中猛地顿了一下,随即爆发出的不再是清冷的白光,而是炽烈无比、纯粹夺目的金色光晕!
那金光如同一个小太阳在这阴邪之地悍然诞生,光芒万丈,煌煌赫赫,带着一种碾压一切的、中正平和的磅礴力量,瞬间席卷了整个密室!
金光过处,一切阴秽邪煞如同冰雪遇沸汤,发出“嗤嗤嗤”的剧烈声响,疯狂消融退散!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只巨大的黑色鬼爪。它一碰到这实质般的金光,就像是纸糊的般,从指尖开始寸寸碎裂、崩溃,连一秒钟都没撑住,就彻底化为了虚无,连点黑烟都没剩下。
紧接着是那七盏黑灯。它们窜得老高的绿色火焰被这金光一照,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掐住了脖子,猛地矮了下去,缩成了比黄豆还小的那么一点点,绿得发黑,拼命摇曳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灯身上刻着的那些邪异符文在金光照耀下,竟然像是活物般痛苦地扭曲起来,颜色都淡了不少。
脚下那个一直沸腾冒泡的血池,更是反应剧烈。翻滚的池水像是被瞬间冻结了一般,猛地停滞下来,粘稠的暗红色血浆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散发着微光的金色膜衣。那咕嘟咕嘟的声音戛然而止,连带着蒸腾起的血雾和寒气都被压回了池底。池心那件起伏的裹尸布,动作也猛地一僵,变得迟滞缓慢,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金光给打懵了。
整个密室那股子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阴冷、邪异、污浊的气息,被这煌煌金光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一空!空气瞬间变得清新了不少,虽然还残留着血腥味,却不再那么令人作呕。
金光的核心,那枚玉印,此刻正静静悬浮在血池上方,如同神只降临,缓缓旋转着,洒落无尽光辉。它表面的“破邪”二字亮得无法直视,透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噗!”
本命邪术被瞬间破得干干净净,降头师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猛烈反噬。他身体剧烈一震,像是被一柄重锤当胸砸中,斗笠都歪了,一口暗红色的鲜血抑制不住地喷了出来,洒在他深色的衣襟上。
他踉跄着连连后退,一直退到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石壁才勉强停下。帽檐下,那双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掩饰不住的恐惧。他死死盯着那枚散发着恐怖金光的玉印,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左手那节乌黑的骨指,裂痕似乎又扩大了一点,微微颤抖着。
这……这是什么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