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气音,在不远处响起。
陈玄墨和胖子同时一惊,猛地抬头望去。
声音来源,竟然是血池边——李金财的尸体!
他不是已经死透了吗?心脏停止跳动,气息全无,皮肤都变得灰败干瘪了?
只见李金财那具浸泡在血池边缘、大半身子都开始被腐蚀消融的尸体,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那只没有被池水浸泡到的、扔出怀表的左手,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又无力地松开。
然后,再没有了动静。
仿佛刚才那一声微不可闻的“呃”,以及那一下抽搐,都只是死后神经的残余反应。
但陈玄墨看得分明,在李金财最后抽搐的那一下,他那双死不瞑目、圆瞪着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闪过——不是神采,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凝固了的情绪,像是无边的悔恨,又像是最终解脱后的茫然,复杂得难以形容。
他就那样瘫在池边,一半开始融入那污浊的血水,一半还残留着人形,构成一幅诡异而凄凉的画面。
这个欺师灭祖、助纣为虐,最终也被师兄无情抛弃的可怜虫,就这样彻底走完了他可悲又可恨的一生。
陈玄墨默默地看着,心中五味杂陈。恨吗?当然恨。李金财差点害死他和胖子无数次。但此刻,看着他的最终结局,又觉得有些可悲。一辈子汲汲营营,算计这个算计那个,最终也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用完了就扔。
然而,李金财这最后的、微不足道的动静,却像是投入油锅里的一滴水,瞬间引爆了阮黑那本就处于爆发边缘的狂怒!
阮黑的注意力原本完全被陈玄墨和他手中的照片所吸引,那股冰冷的、不死不休的杀意牢牢锁定着陈玄墨。李金财在他眼里,早就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和死人,连多看一眼的价值都没有。
可偏偏,就是这个他亲手清理门户、已经死透了的废物,居然又发出了声音!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动静,也像是在无声地嘲讽着他刚才的“清理”并不彻底!
更重要的是,李金财的尸体,正好就躺在那张该死的照片旁边!
那张照片,那张记录着他不愿意回首的过往、揭示着他卑劣背叛的证据,就像一根烧红的铁钉,狠狠扎在他的眼里,钉在他的心上!
“呵……呵呵……”
阮黑斗笠下,发出了一连串极其低沉、扭曲的冷笑声。那笑声里听不出任何笑意,只有滔天的怨毒和一种被彻底揭穿老底后的疯狂。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是只盯着陈玄墨。
他那隐藏在宽大斗笠阴影下的视线,先是冰冷地扫过李金财那微微抽搐后彻底死寂的尸体,像是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然后,那目光缓缓上移,最终,死死地钉在了陈玄墨手中——那张泛黄的旧照片上!
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神,但陈玄墨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目光仿佛化作了实质的毒针,带着无比的憎恶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忌惮?
他似乎在害怕这张照片?害怕照片所代表的过去?害怕那段被他亲手斩断、背叛的情谊?
“好……好得很……”
阮黑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戾气。
“陈青岩……你这个老不死的……死了这么多年……还要留下这些东西来恶心我……”
他抬起那只刚刚因为邪力反噬而显得有些黯淡的漆黑右手,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还有你……李金财……你这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死了也不安生……”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冷,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
“你们……都该死……所有知道过去的人……所有挡我路的人……都该死!!”
最后三个字,他是咆哮着吼出来的!
伴随着这声咆哮,他周身那原本因为反噬而有些紊乱的煞气,再次疯狂地汇聚起来,甚至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不计后果!
他不再去管那面受损的人皮鼓,而是双手猛地抬起,左手那节乌黑裂开的骨指,右手那依旧漆黑如墨的手掌,在胸前快速结出一个复杂而邪异的手印!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的气息,开始从他体内弥漫开来。密室顶部的碎石落下的速度更快、更密集,脚下的地面也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血池疯狂地翻滚着,像是被煮开了一样,那件裹尸布剧烈起伏,仿佛随时都会炸开。
整个密室,因为他这不顾一切的疯狂催动,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塌!
他竟然是不再顾忌此地的阵法是否完善,不再顾忌那青铜罗盘是否会受损,而是要强行引动所有的力量,哪怕同归于尽,也要将陈玄墨和那张该死的照片彻底毁灭!
“妈的……这老疯子要拆房子啊!”胖子吓得脸无人色,看着不断落下的石头和开始龟裂的地面,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陈玄墨也是脸色剧变,心脏狂跳。他知道,阮黑这是真的被刺激得彻底疯狂了,要拼命了!
他一把将照片塞进贴身口袋,紧握住“破邪”玉印,将体内仅存的罡气毫无保留地注入其中。玉印再次散发出微弱的清光,勉强护住他和胖子周身一小片区域。
但面对阮黑这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