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玄墨没说话,只是静静站着感受。怀中那一直沉寂的青铜罗盘,此刻终于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不可察的颤动,仿佛沉睡的蜜蜂轻轻振了下翅膀。
方向没错。就是这里。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教堂外部。地面有少量杂乱的脚印,新旧不一,似乎近期不止一拨人来过。空气中,除了植物腐烂和灰尘的味道,还隐隐夹杂着一丝极淡的、不祥的腥甜气,若有若无。
“走,进去看看。”陈玄墨压低声音,当先从栅栏破口处钻了进去。
院子里荒草齐腰高,散落着碎石和朽木。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教堂主体建筑的大门前。那扇厚重的木门早已腐朽,一推就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荡下大片灰尘。
门内是空旷的礼拜堂。高高的穹顶结满了蛛网,几缕光线从破洞和窗户裂隙透进来,在飞舞的灰尘中形成一道道朦胧的光柱。长条椅东倒西歪,大部分都烂得不成样子。讲经台塌了一半,上面盖着厚厚的灰。正前方的十字架歪斜着,耶稣受难像模糊不清,平添几分诡异。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连虫鸣鸟叫都被隔绝在外。
胖子用手在鼻子前扇着风,压低声音:“这味儿……够冲的。墨哥,那烛光在哪儿呢?咋一点动静都没有?”
陈玄墨没有回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感知上。罗盘的颤动依旧微弱,但持续着,指引着一个明确的方向——讲经台后方,似乎有通往地下的入口。
他打了个手势,示意胖子跟上,自己则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向讲经台后方摸去。
果然,在讲经台后方阴暗的角落里,地上有一个长方形的、被厚重木板盖住的入口。木板边缘有近期被挪动的磨损痕迹,一把锈蚀的大锁被丢在一旁,锁芯有被暴力破坏的新鲜断口。
陈玄墨和胖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
就是这里了。
陈玄墨深吸一口气,单手缓缓掀开那沉重的木板。
一股更加阴冷、混合着霉味和那股奇异腥甜气的风,立刻从下方涌了上来,吹得两人都是一哆嗦。
下方是一段狭窄的石阶,延伸向黑暗中。隐隐约约,似乎真的有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吟诵声从底下传来,使用的是一种语调古怪、完全听不懂的语言,透着一股子邪门的劲儿。
胖子脸色发白,用手肘碰了碰陈玄墨,用气声问:“下……下去?”
陈玄墨眼神沉凝,点了点头。
来都来了,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他倒要看看,这教堂地下,藏着怎样的秘密,那点幽蓝的烛光,又究竟照耀着何等诡异的存在。
他率先踏上了向下延伸的石阶,胖子咬咬牙,也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木板被彻底掀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那股子混合着霉烂和奇异腥甜的味道更浓了,直往鼻子里钻。向下延伸的石阶狭窄陡峭,边缘破损得厉害,看上去有些年月了。
那断断续续、语调古怪的吟诵声从底下飘上来,听得更清晰了些,像是有好几个人在压着嗓子念叨,用的语言完全听不懂,咕噜咕噜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乎劲儿,在这空旷破败的教堂里回荡,让人后脖子发凉。
胖子缩了缩脖子,把手里的粗木棍又攥紧了些,声音压得极低:“墨哥,真……真下去啊?这调调听着可不像唱赞美诗的……”
陈玄墨没回头,目光紧紧盯着下方的黑暗,仔细分辨着那吟诵声的细节和可能传来的方位。他轻轻“嗯”了一声,语气没什么起伏,但眼神里的警惕又加重了几分。“跟紧点,别出声。”
他率先踩上了那湿滑的石阶。石阶冰冷,表面覆盖着一层滑腻的不知是苔藓还是什么的东西,踩上去很不踏实。他侧着身子,一手扶着旁边粗糙潮湿的墙壁,一步步向下挪。
胖子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赴刑场似的,苦着脸,学着陈玄墨的样子,笨拙地跟着往下走。他那体型在这狭窄的通道里显得格外局促,几乎是蹭着两边的墙下去的,弄得灰扑扑往下掉。
越往下走,光线越暗,只有从头顶洞口透下来的那点微弱天光,勉强勾勒出通道的轮廓。空气越来越阴冷潮湿,那股腥甜味混杂着老房子地下室特有的陈腐味,几乎令人作呕。吟诵声似乎近了些,能听出不止一个声音,节奏单调而重复,带着一种催眠般的诡异感。
大概下了二十多级台阶,脚下终于变成了平整的地面。通道在这里稍微宽敞了些,像个小小的平台。前方似乎是一个拱门,门内透着极其微弱、摇曳不定的光,那吟诵声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陈玄墨停下脚步,示意胖子也停下。他屏住呼吸,慢慢探出头,朝拱门内望去。
里面是一个不算太大的地下室,格局方正。墙壁是粗糙的石块砌成,布满了霉斑和水渍。地下室中央,点着几根白色的蜡烛,烛火微弱,投下长长短短、跳动不安的影子。
烛光围成一个小圈,圈内跪坐着三个人影!都穿着深色的、宽大的斗篷,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他们围成一个圈,身体微微前倾,正以一种极其投入的姿态,低声吟诵着那古怪的语句。语速时快时慢,语调抑扬顿挫,却充满了陈玄墨从未听过的诡异音节。
他们的声音在狭小的地下室里形成一种低沉的共鸣,听得人心头发慌。
而在他们围成的圈子中央,地面上似乎刻画着什么图案,烛光太暗,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看到一些扭曲的线条和符号,颜色暗沉,像是用什么东西混合画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