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师傅正蹲在地上修车轱辘。
“师傅,麻烦您,后胎扎了,能补吗?”杨帆问道。
老师傅抬起头,手上沾满油污:“行啊,推里边来吧。得等会儿,手上这个轱辘快弄好了。”
“好嘞,不急。”
杨帆把车支好,目光忍不住飘向那紧闭的理发店,“师傅,旁边这理发店空很久了?”
老师傅一边麻利地扒着胎,一边答话:“可不!关了有小半年了。以前的老张头回老家带孙子去了,铺子就空下了。地段是不赖,就是……”
他摇摇头。
“就是什么?”杨帆追问。
“嗐,房租呗!”
老师傅把内胎浸在水盆里找漏点,“听说街道办要价不低。这年头,个体户生意哪那么好做?你看这街上,除了我们这些老铺子,新开的也少。”
他找到了漏点,抹上胶水,“想租啊?得找街道办王干事,就前面那个小院儿。”
杨帆心中了然,连声道谢。
他出了修车铺,走过去凑近理发店的玻璃窗,用手擦了擦厚厚的灰尘往里看。
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张破旧的理发椅歪倒在地,地上积着厚厚的碎发和灰尘。
但空间很宽敞,纵深足有十几米,四间房连在一起,总面积估计得有近两百平!
虽然老旧,但这格局,这位置……简直是量身定做!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杨帆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了又扬。
这铺面,就是那风云际会的风云!
这是瞌睡,遇到有人塞枕头啊。
他飞快地盘算着:简单装修,重心放在软装。
房租是关键,按老师傅的话和空置时间,必须狠狠砍价!
内核投入是咖啡机和烤箱。
人手?
离学院近,初期自己先顶上去,再招一两个机灵勤快的小蜜蜂、嗯…小姑娘。
菜单要精炼,确保品质……
补好胎,杨帆付了钱。
再次骑上车时,感觉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劲儿。
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那蒙尘的铺面,仿佛已经看到了“莲花”绽放的景象。
……
翌日,民乐研究中心。
林孟真主任换了件灰色汗衫,深陷在靠窗的藤椅里,手中捏着一把蒲扇节奏缓慢地摇着。
他目光粘在几页泛黄的古谱上,眉头紧锁。
张秉和老先生穿了件半新的浅灰涤卡衬衫,老花镜滑到鼻尖,枯瘦的手指在桌沿无声敲击,仿佛与百年前的伶人隔空对话。
孙德海上身簇新的的确良衬衫,头发油亮,正对着扎麻花辫的新实习生小赵口沫横飞:“…这‘急急风’的锣鼓,讲究的就是下雹子般的气势!噼里啪啦!懂不懂?气势!懂不懂?”
他唾沫星子乱飞,几乎溅到小赵的谱纸上。
刘文娟老师依旧沉静温婉,伏案书写,自成一隅宁静。
“林主任早,张老早,刘老师早,孙老师早…”
杨帆声音清亮,有着“莲花”蓝图带来的蓬勃朝气。
“恩。”
林孟真眼皮没抬,蒲扇柄随意朝桌角一点,“小杨,秦腔谱子上午收尾。”
“下午…”他话音稍停,目光终于从乐谱移开,在杨帆身上停留了一瞬,耷拉下眼皮。
“…去行政楼,三楼秘书处。李祕书那儿,有张表需你去填一下。”
“行政楼?填表?”
杨帆心头微动,面上平静,“好的,林主任。”
脑子里却飞快转着:什么表?刚来几天的新人,能有什么事?是入职手续还有什么手尾没弄利索?还是,跟以前发表的作品有关…
他回到座位后,很快压下杂念,迅速投入工作。
誊写工作,对他来说很是轻松,他的思路很是清淅,落笔更是稳健,将秦腔手札最后几页鬼画符般的记谱和方言唱词誊录得工整清楚,关键节奏处用铅笔写下准确的注解。
刘文娟老师踱步过来,看了一眼,微微颔首:“小杨这活,利落又细致。”
孙德海鼻腔里哼了一声,端着玻璃杯,转头继续喝他的茶。
杨帆充耳不闻,高效完工。
午饭时,他塞着米饭,看到两个留学生,脑子又在飞速运转:四间房怎么隔断更合理?吧台位置?咖啡机选哪个型号?…还有房租…必须压到最低!
下午,刚过两点,杨帆揣着心思走向不远处的行政大楼。
拾级而上,找到三楼“学院办公室秘书处”的铭牌。
敲门。
“请进。”
一个爽脆利落的女声。
杨帆推门进去。
办公桌后坐着一位三十出头、穿着合体浅灰翻领衬衫的女同志,齐肩短发,显得很是干练。
桌上文档摆放整齐,一部老式黑色拨盘电话很显眼。
“您好,李祕书。我是民乐研究中心杨帆。林主任让我来填张表。”杨帆说道。
李祕书抬起头,脸上露出职业化的微笑:“杨帆同志,请坐。”
她没再多说,直接从右手边的竹制文档筐里熟练抽出一份装订好的表格,连同桌上的钢笔,推到杨帆面前。
“喏,是这份。仔细看看内容,按要求填写,不清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