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华灯初上。
“莲花”咖啡厅的灯火,如同磁石般吸引着四面八方的人流,稳稳占据着学院北门最璀灿的坐标。
门口顾客排队等侯用餐,已经成了每天的常态,但却没有了前几天的那种糟乱。
咖啡厅门口两边,两张简朴的长条木凳依墙而设,供排队的客人小憩。
门口的左边,靠墙放着一张桌子,张志勇新买了一个不锈钢保温桶放在了上面。
保温桶内盛满了热气腾腾的免费大碗茶,桶边叠着几摞洗得干净的茶碗。
旁边的小竹框里,堆满了印着素雅莲花图案的硬纸书签。
这些是杨帆几分钱一张赶制的小小的心意,和大碗茶一样,此刻却成了抚慰等待的顾客的良药。
等待的客人领了书签,端着一碗热茶,或低声交谈,或静默赏景,竟让人生出几分胡同口纳凉般的闲适。
几个金发碧眼的外教也混在队伍中,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充满东方智慧的排队管理学,对着精致的书签和茶碗,露出会心的微笑。
店内,二十馀名身着崭新白衬衫、黑长裤,系着红黑领结的华音学子,已经不再需要张志勇一个个去指挥安排,每个人都能做到忙而不乱,忙而有序。
不得不说,这些华音的学子,他们的综合素质确实非常高,仅仅几天的培训和实操,已经让张志勇完全挑不出什么毛病。
收银台前,王丽指尖翻飞,算盘珠拨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白嫩的脸上,那专注的样子,只远远看上一眼,就觉得让人安心。
传菜队伍里,刘雅丽、付明月等人步履轻盈,托盘在手上稳如磐石,将一份份三明治、沙律、香气四溢的咖啡精准送达。
吧台后,两名学生略显生涩却很认真地操作着磨豆机与摩卡壶。
演唱角,一位长发披肩的民乐系女生怀抱吉他,指尖弹奏出《绿岛小夜曲》
的舒缓旋律。
今天咖啡厅内的顾客和平时差不多,形形色色,各具情态。
两个穿时髦夹克、烫卷发的个体户,唾沫横飞,咖啡杯此时就是他们谈判的砝码。
角落里,一对年轻男女相对而坐。
女子约莫二干出头,穿着淡雅的连衣裙,手指不住地绕着发梢打转。
男子则显得局促不安,时而抬头瞥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搅动那杯早已见底的咖啡。
他们之间的空气似乎有些沉闷,只有偶尔的轻笑声打破这尴尬的沉默。
这大约是一场相亲,双方都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对方的深浅。
靠吧台处,三五个学生模样的青年围坐一桌,桌上散落着书本和笔记。他们时而争论,时而哄笑,引得旁人侧目。
靠窗的老外们,尽管对盘中绿豆糕和改良三明治评价着“notauthentic”(
不正宗)。
但是,洁净的环境、热情的服务,最终让他们满意地竖起大拇指:
厨房重地,炉火正炽,油烟蒸腾。
馀天德系着雪白围裙,粗壮的手臂挥舞着炒勺,口中也在不断地吩咐:“小王!土豆丝讲究细如发丝——”
“小李!沙律酱给我搅匀了!——火候!火候!说了多少遍!”
三个轮值进厨房的男生,在热浪与油烟的洗礼中忙得脚不沾地——
作为店长的张志勇,今天也是一刻也不得闲。
他手持一个小本本,穿行于店堂与厨房之间,时而疾书记录,时而拍拍某个肩膀低声叮嘱,指挥若定间,“店长”的气场已悄然成形。
午后,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刚挂上“音象研发制作部”铜牌的办公室,空气里还残留着新刷涂料的淡淡味道。
几张旧办公桌拼在一起,勉强凑成个指挥部模样。
杨帆坐在主位,指尖无意识敲击着桌面,目光扫过身旁两位新搭档。
录音系调来的助理研究员陶华,只有二十四五岁年纪,齐耳短发,眼神淡定从容,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她自带技术流的冷静气场。
她旁边,是今年刚毕业留校的常安。他是原学生会文艺部长,年轻气盛,此刻和陶华一样正襟危坐,带着点初来乍到的兴奋和紧张。
“吱呀”一声,办公室门被推开。
林孟真主任背着手,悄无声息地立在门口。
他目光扫过屋内三人,最后落在杨帆脸上:“牌子,挂起来了。”他顿了顿,手指敲了敲门口左边悬挂的,“不是挂给你们当摆设,更不是喝茶看报混日子的地方!学院顶着风,苏院长给你们搭了台子,是唱戏,不是看戏!”
他向前踱了半步,视线缓缓地再次扫过陶华和常安:“声誉!品质!效率!
这三条,给我刻进骨头里!弄出次品,或者音律不正,砸了学院的招牌————”
林主任的话音陡然一沉,寒气四溢,“我头一个把你们扫地出门!”
杨帆面无表情的听着,什么都没有说。
常安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陶华则抿紧了嘴唇。
林孟真似乎在进行一场艰难的内部斗争,那刻板的嘴角几乎看不见地向上抽动了一下,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硬邦邦的“鼓励”:“磁带的音”,要象库里那把九霄环佩的韵”,”他刻意加重了内核字眼,淡淡地说:“清、正、远三个字送给你们,同时,希望你们别糟塌了研发”这两个字!”
说完,根本不等三人回应,他背着手,转身就走,留给他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