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带着一群人,抄起家伙,拼了命地追。
平时得走半钟头的路,硬是被李学武催得十分钟就冲到了地方。
前面地上,一个人歪趴着,血把泥土染成黑红一片。
花花和二黑围着他又叫又绕,激动得尾巴甩成风车。
李寻端着枪往前走,心都提到嗓子眼儿。
那头“走驼子”不见了,要么是吃饱了跑路,要么是听见狗叫躲了。
再看地上那人——李寻胃里一阵翻腾。
不是惨,是“人不人鬼不鬼”。
熊舌头上全是倒刺,一舔就能撕下一层肉,这哥们儿脸上哪还有皮?全是豁口和血肉糊糊,像被砂纸狠狠打磨过十遍,五官都快融成一坨。
连探口气的必要都没了——根本不用试,这人,早凉透了。
身后,小丫头悄悄凑上来,想探头看一眼。
李寻一把捂住她眼睛:“别看!看了今晚别想睡!”
“啊——!”小丫头猛地缩脖子,吓得差点瘫地上。
老叔都说这么吓人了,那还得了?
李学武带着几个老汉也赶了过来,蹲下来一瞧,脸都青了。
人是真没了,还是外头来的知青。
这事儿闹大了。
“老叔,咋整?”李寻声音压得极低。
李学武闭了闭眼,喉结滚动几下:“我明天一早去公社报,看他家里怎么处理。这头畜生必须死。村里不能再出事。”
“我明白。”李寻点头,“我亲自去打,不死不休。”
李学武看着他,眼里总算松了点劲儿。
“来,搭把手,先把人抬回去。”
几个村民立马找树杈,扯草绳,捆了个歪歪扭扭的担架,小心翼翼把人抬上去。
小丫头全程躲在李寻背后,死活不敢抬头。
可这丫头偏好奇,李寻一弯腰去扶担架,她偷偷瞄了一眼——
那空洞洞的眼窝,像两口深井,直接吸进了她脑子。
她当场闭紧眼,可那画面已经在脑子里生了根,甩不掉、烧不掉、忘不掉。
“完了完了完了”她心里直哆嗦,“姐夫你这哪是救人啊,你这是给我下咒!”
一行人抬着尸体,脚步匆匆往回赶,谁都不敢多说话,生怕吵醒谁家的梦。
李学武还把那人的外衣扒下来,盖住脑袋——不是心善,是布太金贵,舍不得浪费在死人身上。
刚进屯子口,白璐突然从人群里挤出来,冲到李学武面前,嗓音发颤:
“支书胡宝玉他咋样了?”
她嘴上嫌他事儿多,可从小一块长大的,哪能真不心疼?
李学武低低道:“人没了。”
“啥?!”白璐腿一软,整个人往前一栽,差点栽进泥里。
两个小娃赶紧扶住她,才没让她直接趴地上。
“刚才还活蹦乱跳地说要去林子打野味给我吃,转眼就”
她嘴唇发紫,浑身筛糠似的抖。
旁边人七嘴八舌乱嚷:“啥玩意儿干的?咋会在村边上就出事?我今天还想去捡柴呢!”
李学武猛地吼了一声:
“都给我闭嘴!”这段日子,屯子外头那片林子跟活了一样,闹得人心惶惶。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别没事往里头扎,特别是石好家那档子事,别再重演了。
至于杀胡知青的那畜生,大寻已经拍胸脯保证了,他亲自去收拾,大伙儿就别瞎操心了。
出了这档子事,他正好借这个由头,好好敲打敲打屯里那些耳朵长茧的主儿。
光靠嘴皮子说,人家当风刮过,左耳进右耳出,谁听啊?
“大寻啊,你可得赶紧下手,那东西离咱屯子太近,夜里连觉都睡不踏实。”
“话是这么讲,可你也别大意,伤过人的野物,跟平常的不一样,凶得很。”
李寻一听有人关心自己,心里那股热乎劲儿就上来了——咱之前送的那些肉,没白费!
“婶子嫂子们放心,等这儿收拾利索,我就扛着狗子和枪上山,运气好,今儿个就能把那玩意儿脑袋提回来,让你们安心过冬。”
“还是大寻有能耐,咱屯子跑山最顶尖的,非他莫属!”
“那可不,你瞧瞧,人家可是淮河边上老猎户带出来的,血统纯着呢!”
“哎哟,咱这辈儿能有这么个孙子,祖宗都得笑醒咯!”
“老余叔,你找我有事儿?”
李寻领着小丫头刚踏进院门,就看见老余赶着辆破牛车停在门口,扯着嗓子往里喊:
“嘿!我还以为你们上山没回来,都打算掉头回去了,结果你俩倒好,刚到家!”
“大寻,你们李家在省城还有亲戚?”
李寻刚迈出院门,听见这句,脚下一顿。
“亲戚?没那门子事。要说熟人,倒是有几个点头之交。”
“那可就对上了。”
老余咧嘴一笑,转身从牛车后头拖出个皮箱,黑乎乎的,看着沉。
“这是你省城一个亲戚托公社捎来的,今儿一早我赶车去送东西,他们认得我,非让我顺道带给你。”
旁边那小丫头忍不住凑上来,眼睛亮得跟星星似的:
“老余叔,这是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