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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亭内,明若泠径直走向靠背长椅坐下,霜色斗篷在石椅上铺开如雪。
裴云随她入座对面石凳,广袖轻拂间,石棋桌上已多出一壶氤氲热茶,并着碟灵韵流转的桂花糕。
明若泠看着这架势,这是要谈多大的条件,竟连茶点都备好了?
接过裴云递来的暖茶,瓷杯温热恰好:
“你还没说条件呢。”她抿了口茶,杏眼在雾气后弯成月牙,“你教我的改良灭魂术很好用,护法之情也谢过了。”
裴云摇头时,发梢沾的夜露坠在石桌上:“换作是我破境,明姑娘想必也会如此。”
“自然。”她指尖轻叩棋桌,想起现代时玩过的那些武侠游戏,江湖就该这般有酒分酒,有难担难。
夜风突然卷落几片紫藤花瓣,少年突然挠头,玉冠下的耳尖微红:
“其实”他抬眼时,眸中映着亭外星河,“裴云并非我真名。”
“啊?”明若泠捏着糕点的指尖一顿,“游历在外,用化名不是常事?”
裴云心想,还以为她会生气,看来是他想太多了
裴云怔忪间,却听少女忽然凑近,“不过”她眨眨眼,“像你这般好看的人,本名定是极好听的?”
少女忽然凑近,清甜的呼吸拂过他的鼻尖。裴云呼吸微滞,却在她澄澈的眸中只瞧见纯粹的欣赏,像赏玩一株珍稀灵植般专注。
他指尖无意识点了点鼻梁,耳尖微微发烫。
少女纯粹,倒是自己,妄念丛生
“咳。”
轻咳两声掩去窘迫,少年抬眸时眼底已恢复澄明:“我本名唤做裴寂昀。”
夜风忽然静止,他每个字都咬得极清:“万籁俱寂的寂,昀光破晓的昀。”
明若泠心尖忽然被什么轻轻一撞。
这名字,竟似月夜与朝阳同悬天际
她忽然绽开笑颜:“果然人如其名。”指尖划过石桌,留下浅浅水痕。
“寂如寒潭映月,昀似朝阳熔金。”
少年心跳如擂鼓,耳尖泛起薄红:“当真好听?”
明若泠瞧着他骤然亮起的眸子,不禁莞尔,十几岁的少年郎,竟像得了糖人的孩童。
在他的目光中点点头,“好听。”
“你的也是!”裴寂昀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像是怕她听不清似的。
“人如其名,泠然若雪,清澈如溪。”
明若泠眨了眨眼,忽然觉得这少年认真解释的模样有些可爱。
“谢谢。不过我们怎么聊起名字来了?你还没说你的条件呢,还是说”
她故意拖长了音调,“没想好?”
“想好了想好了!”裴寂昀急忙道,耳尖微微发红。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我向来独来独往,但遇见你却觉得很熟悉。”
他的声音渐渐轻了下来,却又很快坚定,“与你相处很自在。若你不嫌弃,往后修炼路上,我们可否互相照应,做个朋友?”
说完这番话,他悄悄攥紧了衣袖,生怕自己措辞不当被明若泠当成话本子上的登徒子。
明若泠先是一愣,随即“噗呲”
“你说的条件就是这个?我还以为你要让我引荐月翎帮你设计灵器,又或者想要我手上的浮生烬呢。”
她摇摇头,眉眼弯弯,“做朋友有何难?有你这样深藏不露的高手相伴,往后惹了谁的追杀,还有人断后!”
“嗯!我断后!”裴寂昀清越的嗓音如碎玉投泉,在夜色中荡开涟漪。
「少年人诶,断后这等苦差还乐得像捡了法宝。
“让你断后还这般高兴?”
少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墨玉,耳尖微红:“为你”
顿了顿,眼底泛起月华般的清辉:“为朋友斩尽后顾之忧,自然欢喜。”
明若泠忽然笑出声,霜色斗篷在夜风中扬起弧度:
“逗你的。”
她转身时发梢扫过亭柱,落下一串细碎紫色花瓣:“我明若泠的朋友,从来都是同去同归。”
怎会任朋友独面风雨。
明若泠抬眸望见天边泛起鱼肚白,指尖轻叩石桌:“该回了。”
裴寂昀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却仍颔首应下。
踏出凉亭的刹那,夜风送来少年小心翼翼的询问:
“往后可否唤你名字?”
她没有回头,只扬手挥了挥。夜风很懂事地卷着那声“可以”,轻轻落在少年耳畔。
身后顿时响起清越的喊声,惊起林间宿鸟:
“若泠!”
“有事定要用玉简寻我!”
裴寂昀倚着凉亭朱漆柱,目送那抹霜色身影渐行渐远。
待最后一角斗篷也隐入晨雾,他掌心忽现一枚玄色玉简,较赠予明若泠的那块更显厚重,通体流转着暗金纹路,倒似块微型令牌。
指腹摩挲过简身上“昀”字凹痕,他忽的并指为笔,凌空书下一行小篆。
墨色字迹悬停片刻,随最后一道去字诀化作流萤四散。
少年踏着晨露离去,心中盘桓着青桑国的宅院选址。
临水而居如明家、亦或择一城喧嚣处?
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