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水香青烟袅袅,在她素白的指尖绕成小圈。
“小姐,”她忽然转身,腰间禁步轻响,“今日这事,倒真应了那句墨明其妙。”
明若泠正执壶斟茶,闻言手腕微顿:“此话怎讲?”茶汤在青瓷盏中晃出细碎金光。
风阑立即接过话头,边为墨无暇布菜边笑道:
“姬瑶姑娘借灵器无相甲发难时,那药少主的眼神”她突然压低声音,“活像这万宝酒楼后厨盯着灵鲤的猫儿!”
(想起当年为让小姐有一点反应,四个丫鬟连《丹经》都能编成打油诗。雪霁更是把符咒画成笑话,贴在明若泠的妆奁上。云霜搜罗来许多笑话。雨酥还见笑话不成便从杂技中找冷笑话念给小姐听。
“哎呀!”
无暇拍案而起,震得碗碟叮当。她发间玉簪流苏乱晃,却浑不在意:“是哦,我姓墨,你姓明,能组成词,这不就是天定的”
说完她又哈哈哈大笑起来。
明若泠举杯时,袖口银线绣的流云纹在光下若隐若现,窗外传来街市叫卖灵果的吆喝,与室内笑声融成一片。
雪球又悠悠开口:(主人,这里可不是部门聚餐)
当墨无暇说起御剑撞上仙鹤的糗事,明若泠笑得险些打翻果盘。雪霁指尖轻点,几颗滚落的葡萄便浮空而起。
“这位墨姑娘,倒是比其他人都鲜活多了。”
又传来墨无暇那声:“以后我们就是墨明双姝,人称墨明其妙!”
暮鼓声自远巷传来,包厢珠帘轻晃,漏出几缕未散的欢语。
然而须臾之后,万宝楼一层的喧闹声如潮水般涌上来,其间夹杂着几声清晰的“明家”。明若泠执筷的手微微一顿,水晶糕上的糖霜簌簌落在碟中。
墨无暇最先反应过来,金铃一晃已闪到窗边。明若泠与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四人无声地聚到雕花木窗前。
楼下,一袭粉裳的明璐瑶正挽着位蓝衣小姐迈进大厅。她发间珍珠随着步伐轻晃,绣满缠枝牡丹的广袖拂过门槛时,带起一阵甜腻的香风。
“是兵部尚书家的千金呢”
“两人站在一处,倒似一对玉人儿。”
“明四小姐上月还施粥济贫,心肠最是慈悲”
议论声里,明璐瑶掩唇轻笑,眼尾描着的桃花胭脂越发鲜艳。她微微侧身让江小姐先行,这个谦逊的动作又引来一片赞叹。
“要请她上来么?我记得她好像是你四妹妹。”
墨无暇凑到明若泠耳边,却见好友唇角绷成一条直线。
“不必。”
短短两字,却让窗棂上的防尘阵法都凝了层霜。风阑立刻会意,素手一推便将喧嚣关在窗外,只是最后一眼,众人都看见明璐瑶“不小心”二托盘上的茶盏——
滚烫的茶水全泼在了自己裙摆上。
“哎呀!”她惊呼着跳开,眼眶瞬间红了,“都怪我笨手笨脚”
那小二听得此言只当是自己没注意,赶忙对明璐瑶连连道歉:
“明四小姐,不好意思。小的做主今日额外赠送您一份水晶糕作为赔礼!”
众人听小二此言更加觉得明璐瑶善良温柔大方了,明明是那跑堂小二不小心,她却还先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雅间内,明若泠突然冷笑出声。
桌上那水晶糕此刻也失了美味。
明璐瑶心情甚好,欣然接受了万宝酒楼小二的赠菜,道谢的话音未落,她忽觉背脊微凉,似有视线如针般刺来。
抬眼望去,二楼雅间窗棂紧闭,唯有雕花木格间透出几缕幽光,窥不见人影。她眸光微闪,心中暗忖:“莫不是……”指尖无意识抚过鬓边珠钗,唇角笑意更深,只当是旁人惊艳于她的容色。
那小二见她神色,以为她心情甚好,忙不迭躬身笑道:“仙子光临,是小店的福气!下回您来,定给您留最好的‘听雪阁’!”
墨无暇指尖轻点着茶盏边缘,虽不解明若泠为何避开自家妹妹,却也识趣地没多问——世家大族的恩怨,向来如暗河潜流,表面越是平静,底下越是湍急。
她抬眸瞥了眼风阑和雪霁,两个丫鬟攥紧的拳头和紧抿的唇角,已然道尽了无声的愤懑。雅间内一时只听得茶汤倾注的泠泠轻响。
明若泠凝视着杯中浮沉的茶叶,思绪如雾。隐忍或反击?她忽而望向对面——墨无暇正托腮瞧她,赤瞳里映着跃动的烛火,像是无声的鼓励。
“无暇。”
她执壶斟了杯新焙的泠茶推过去:“若有人曾以折辱你为乐,而今狭路相逢”青瓷杯底与檀木八仙桌相触,发出清越一响。
“该静待良机,还是先讨些利息?”
墨无暇眼睛倏地亮了。过茶杯,腕间金铃欢快地叮咚作响:
“这还用问?”
茶汤随着她的动作晃出璀璨弧度:“当然是先踹他膝盖窝!打不过就撒辣椒粉!我库房里还有去年研制的七日笑”
她突然压低声音凑近:“要不要赞助你两瓶?
明若泠听罢墨无暇那“讨利息”
竟是撒辣椒粉与七日笑毒粉,一时啼笑皆非,郁结的心绪竟也松快了几分。她眸光微转,复又问道:“你如今修为何境界?”
墨无暇唇角微扬,颇有些自得:“已是凝核境中期了。”
明若泠略一颔首,心中暗忖:据她所得到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