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明若泠正执银箸夹起最后一块水晶虾饺,云霜已疾步跨入内室:
“大小姐,大公子在梧桐阁外院候着,说是有要事相商。”
“哥哥?”她指尖微顿,虾饺落回青瓷碟中发出轻响。
净手的水尚带着玫瑰露的香气,明若泠已提着月华裙穿过九曲回廊。梧桐阁外院的待客小厅里,明惟清修长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青瓷茶盏边缘,眼下泛着淡淡的青影,显然近日府中变故让他劳心费神。
“大哥,可是出了什么事?”
明若泠在他对面落座,袖间暗香浮动。
明惟清恍然回神,抬眸时已换上温润笑意:“阿泠,近日事务繁杂,都没能带你出去散心。”
明若泠执起缠枝莲纹茶壶,琥珀色的茶汤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大哥且宽心,家中事务要紧。”
她将茶盏轻轻推至兄长面前,眼底闪过一丝探究,“不过大哥特意前来,想必不止是为了说这个?”
“自然。”微颔首,指节在案几上轻叩两下:
“我们在赤枭柳家的暗桩传来密报,那柳氏被押送至边境时,柳家竟无人接应。最后还是她低声下气央求押送暗卫代为传信,才有人来接。”
“回府后头两日无人问津,可后来”明惟清眉头微蹙,“不知她递了什么口信,其母前去探望后,局面竟陡然反转。”
明若泠指尖轻轻划过盏沿,眼底闪过一丝讥诮:
“不是说柳氏在家中极受宠爱么?”
她心中暗忖,这般受宠倒得柳氏有几分可笑,看似主意大,实则尽是些肤浅把戏。
“确实如此。”
明惟清沉吟道,“许是因她与二叔那档子事,柳家失去了另外一个女儿”话到此处突然顿住,似在斟酌措辞,“不过从前的情报显示,她在柳家的确颇得宠爱。”
“昨夜密报已至,”明惟清指节轻叩案几,声音沉了几分,“柳氏已集结人马,不日将至明家。看这架势,不是冲着明远,便是要为那两个孩子讨个说法。”
他指尖沾了茶水,在檀木案几上画出一道水痕:
“各世家子弟皆有魂灯相护。柳家那边,明璐瑶与明文博的魂灯”话音微顿,“那夜灯灭之时,想必柳家已然知晓。依我看,最迟今日黄昏,府门前就该有人来兴师问罪了。”
明惟清抬眸望向妹妹,神色间带着几分关切:
“你若想看这场热闹,躲在暗处观望便是。刀剑无眼,万一动起手来,难免殃及池鱼。”
明若泠唇角微扬,眼中漾起一抹温软笑意。她心知这位兄长是觉得亏欠了失而复得的妹妹,今日得了空特意将这些消息当作趣闻说与她听。
“哥哥,”她指尖轻轻拂过茶盏边缘,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庇护的小姑娘了。倒是很期待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明惟清凝视着妹妹坚毅的侧颜,心中既欣慰又感慨。这个妹妹比他想象中更加果决,对待仇敌毫不手软,这份心性着实令他欣赏。
“下次再有这等事,”他忽然抬手掐诀,一道清风拂过,将明若泠袖口沾染的茶渍瞬间蒸干,“记得叫上大哥。”
话音未落,指尖已在她头上轻轻一抚,带着几分宠溺的嗔怪。
“好”
明若泠眸光微闪,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瓷茶盏边缘,釉面冰凉的触感让她稍稍定了定神。
她心下略感尴尬,许多事不是临时起意,便是计划落定便直接出手。毕竟独来独往惯了,若真要一起,要是自己不小心暴露,很难解释起空间异能这等秘密
兄妹二人正就西院之事相谈甚欢,忽见明惟清的随侍自回廊暗处的阴影中闪身而出,衣袍带起一阵微风。一礼,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急促:
“大公子,人已至天元城。此刻正率众自城门长驱直入,声势浩大。”
明若泠闻言挑眉,手中的茶盏在掌心转了个圈,茶汤在杯中轻轻晃动,映出她若有所思的面容。看来柳家这是要摆足了架势,生怕旁人不知他们来兴师问罪。她与明惟清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好戏,就要开场了。
明若泠轻推明惟清的手臂,压低声音问道:“父亲他们可准备妥当了?”
明惟清眸光微闪,笃定道:“柳氏一党的谋划必会如愿推进,而我们只需静待收网之机。”
话音未落,两人身影已从梧桐阁倏然消散。候在一旁的云霜见状,急忙捏碎传讯符,催促风阑等人速去观这场好戏。
转瞬间,兄妹二人已立于明府中正堂前。西院门前的绿萝藤蔓依旧葱茏葳蕤,可院内如今仅剩二长老暂居。
明若泠凝视着那熟悉的院落,唇角泛起冷意,这方宅院仿佛带着诅咒,住进来的尽是包藏祸心之徒。
那位二长老啊,纵使百年光阴流转,骨子里的阴鸷终是刻进了血脉……
此刻柳氏一马当先,身后不仅跟着浩浩荡荡的自家亲卫,更缀着无数被吸引而来的修士与百姓。
柳氏贴身婢女们如游鱼般穿梭在人群中,时而驻足在某个修士身侧耳语,时而对着百姓抹泪叹息,将编排好的说辞滴水不漏地渗透进人群。
“夫人您撑住啊!”
突然一声凄切呼喊划破嘈杂,只见柳氏纤指扶额,整个人如风中残柳般晃了晃,恰到好处地倒在婢女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