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把半边身子探出窗外,低头一看,哑然失笑。
那是一只鬼鬼祟祟,探头探脑,长着琥珀色眼睛的小豹子。
沈承元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一阵白光闪过,冰冷的地面一下变成了柔软的草坪,墙壁尽数消失,变成苍天大树,小豹子领着他往树林深处钻,他们一起在林间嬉戏,沈承元突然感觉自己脚一滑,抱着那小豹子,咕噜咕噜的从山坡上滚下去了。
腿猛地抽搐了一下,沈承元从睡梦当中醒来,看着天青色的帷帐上绣着四爪蟒纹,那蟒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啊……是梦啊……
他躺在枕头上,黑发散落下来。
好久没做这样的好梦了。
皇后想拉拢,舒贵妃又一味压制,他处处都不敢压过二皇子的风头,成日里过得如履薄冰。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沈承元难以入眠,辗转反侧,鲜少睡过这样的好觉。
他揉了揉散乱的黑发,从床上坐了起来,天际线已微微泛白。
一连几日的夜里,沈承元皆觉得有视线打在他的身上,他已经不再像一开始那般内心惊慌失措,怀疑是什么想随时取他性命的贼人,而是在那视线里,平静无波地入睡了。
不知为何在那道视线里,他丝毫不感到恐惧,反而睡得特别特别的好。
他不去细想那视线的源头,只珍惜这几日来之不易的美梦。
鹤亭宫后面的柴房里,晓真公公抱着一件衣裳,心情烦躁地走了进去。
他根本就不想管林曜,可是不管又不行。
这几日林曜都睡在柴房里,浑身上下自然不会干净到哪去,给自己造的不像样,岂是一句衣衫褴褛可以形容的。
晓真公公简直觉得没眼看。
“脏不兮兮的,不要穿新衣服!林曜,先跟我去洗澡。”
“哦。”
她一下子从毯子上弹了起来,跟着晓真公公去了浴室。
下人们的浴室都是公用的,他掐准了这个钟点没有太监来洗漱,便把林曜推了进去。
“赶紧洗,洗干净点,洗完了,穿上新的中衣出来。”
晓真公公刚抬脚想去柴房给林曜稍微收拾一下,结果她已经出来了,头发湿哒哒地垂在肩上,满脸无所谓的样子。
明显就只拿水随便搓了搓。
晓真公公火气上涌,把林曜推回了浴室:
“回去重洗!洗干净!听见没有!”
他觉得自己在抓某种猫一类的畜生去洗澡。
来来回回催了三遍,林曜终于把自己洗干净了,晓真公公勉强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说:
“以后都按照这个标准来,别再一天到晚的不知道干净了,你自己不爱干净倒无所谓,主要是别污了贵人们的眼。”
他有些粗鲁的动手把她的头发拧干,又丢给她一件新裁好的外衣,叫她穿上。
林曜的肩膀很宽,又平又直,直接把浅绿色的圆领袍撑了起来,这样的肩膀在宫里可不算美人,裙子还是短了一小截,若隐若现地露出脚腕子来。
头发就是惯常的垂髻,姑姑教的,林曜也就只会梳这么一种样式的头发。
高挑的个子,浅色的眼瞳,乌黑的发髻,略带异族特征的面庞……晓真公公不知道在宫里林曜算不算得上美人。
她迈开步子,大摇大摆地走到小花园里。站在阳光最闪耀的地方想把头发快速晒干,她脚程快,晓真公公差点跟不上她。
呼哧带喘地跟上林曜,一抬头,忽然看见三皇子那张清冷的脸,晓真公公连忙行礼:
“参见三皇子殿下。”
“起身吧。”
他站起来,看见林曜杵在花园的正中央,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三皇子看,连忙在她膝盖弯处踹了一脚道:
“赶紧给三皇子行礼!”
被这么一踹,林曜才回过神来,仔细想了想晓真公公对她说的官话是什么意思,歪歪扭扭地行了个礼……这个姑姑还是教过的,而且其他姑娘们每日对着墙壁行礼那么多遍,光看也看会了,她只是不懂官话,又不是傻子。
行完礼,林曜缩了缩肩膀,识趣地站到了一旁。
沈承元眉头轻蹙,面孔冷了下来,嘴角微微抿起,声音里带上了讽刺之意:
“如今真是长了本事,公公好威风,只是我何时教过你对其他宫人动辄拳脚相向?”
“奴才……奴才知错……自知无权对他人责罚。”
“她官话学得怎么样?”
晓真公公看着揣着手装蔫的林曜咬牙切齿,装模作样的东西!他真想说不怎么样!
“她……生性愚钝,若不采用棍棒教育,恐怕学不会什么东西。”
沈承元疑惑道:
“当真如此?”
晓真公公奋力点头:
“当真!”
“那你先下去,我亲自来考验她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