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他觉得她穿浅色的衣裳应该会更好看一些。
她叹了口气道:
“带子不会弄,就这样吧。”
“……”
沈承元也只随便应和了一声,默默坐了下去,道:
“此事你不要声张。”
“什么事?”
她歪着脖子,侧过脸去看着他。
“别告诉别人你今天掉水里了,还在这里洗了澡换了衣裳。”
她忽然一扫先前的阴霾,眯着杏眼咯咯笑了起来:
“这么倒霉的事……我告诉别人干嘛?沈承元你在逗我呢。”
他面色有些窘迫:
“你知道就好。”
她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闷闷不乐地叹了口气:
“我想家了。”
“为什么忽然想家?”
“冷的时候,饿的时候就会想家。”
沈承元觉得她这么没心没肺,一定是肚子饿了才会不开心,便拿了一盘自己觉得没胃口的水晶饼递给她,她没拒绝,拿起点心便塞进了口中,安静地嚼了嚼。
一口气吃了三块甜腻的水晶饼,林曜也觉得喉咙顶得慌,便把盘子放到一旁去,说:
“其实我也没有多想家,我只是心里纳闷,明明我娘和我阿姐对我也没多好,我为什么还是会想她们呢……”
说着说着,林曜的鼻头发酸,眼睛里涌出了一点点泪花,她憋着气,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了。
“我真的不想这样……我不想想她们的。”
“……”
沈承元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题,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手攥紧了,指甲嵌进手心里。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的亲娘宋赋雪长什么样子了,她只在他心里留下了模模糊糊的一个影子,只是每次站在镜子前面的时候,他都能透过自己的面庞看到她。
“至少你娘还在人世间……我娘亲……早就不在了……我只听旁人说过,她狐媚惑主,为天下所不容。”
他烦躁地攥紧了拳头,道:
“你应该听不懂吧……反正意思就是,她不好……反正别人都告诉我她不好。”
“我娘也不好,她要么就想着我阿姐,要么就照顾我弟弟,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差点被野狼叼走,我姐一脚把我从屋外踹到屋里,又一脚把我从屋里踹到屋外。”
沈承元看着她诚挚的琥珀色双眼,静静地叹了口气,皇室的那些恩恩怨怨就算是林曜到了下辈子也理解不了。
他斜斜地瞟了她一眼,不过这样也好,什么都不懂就没有相应的烦恼了……
虽然他在宫中不算什么特别重要的角色,但林曜更是无根无基,他至少算是个皇子,还能护得住她。
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把沈承元从思绪里一下拉了出来,略带湿润的墨色双眼看向门的方向。
是晓真公公的声音:
“殿下,水打好了。”
“进来。”
晓真公公作了个揖,缓缓走了进来,沈承元也站起了身:
“你带林曜去收拾干净吧,我先出去。”
他利利索索地走了,屋里留下林曜和晓真公公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晓真公公烦躁地挠了挠头,用苍瑶语夹枪带棒地问道:
“林曜!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没有从床上站起来的意思,把脸撇到一旁去,叽里咕噜地回答:
“就是一不小心摔水里了呗。”
“说清楚,是什么时候摔的,摔的时候水里有什么?”
“……”
林曜沉默了半晌道:
“我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干得慢一些也正常吧,我倒水倒到一半的时候,沈承元就进去洗澡了,我没看见他,倒水的时候吓了一跳,就摔进去了。”
晓真公公听得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单手捏着她的后脖颈子吼道:
“谁准你对三皇子殿下直呼其名的?而且你今日闯的祸未免也太大了!”
“啊?他同意我这么叫他了。而且他也没生我气吧,我是不小心的。”
他忽然发现林曜袖子上绣着的银色蟒纹,被吓得往后一连退了三步,她一个小小宫女,竟然穿着三皇子殿下的衣服!
不仅没罚她,还把自己的衣服借给她穿……蟒纹锦绣就裹这么根死木头!三皇子殿下未免对她也太纵容了些吧……
要知道沈承元是个敏感多思的人,眼睛里是揉不得沙子的,怎会对林曜宽限到这个地步?
晓真公公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上突突跳着,用力揉了揉,道:
“林曜,三皇子殿下纵容你,可你不能因此就飘飘然,顺杆子上爬,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物,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没事……得好好跟他认错懂吗?”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苦口婆心:
“他今日高兴了纵容你,明日疑心起来就能罚你,你还记得我告诫过你什么吗?想在宫里生存,就得夹着尾巴做人做事,你再厉害也是肉体凡胎,一个人是敌不过一千个人的。”
林曜抱着袖子坐在床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双眼放空,明显就是在走神,晓真公公气得牙根痒痒,抬起腿就踹了上去,却被她轻轻巧巧地躲开了。
“还敢躲!赶紧去洗澡!真是不想跟你说话!烦死人了……”
他把装着换洗衣物的竹篓塞进林曜手里。
“洗完了换上这个,里面有麻布,把身上的水全都擦干净了再穿。”
“我又不是傻子。”
她对着晓真公公翻了个白眼,利利索索地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