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江眠也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被“画皮”压抑的原初之暗,开始产生一种微弱的、带着渴望与排斥的矛盾共鸣。
广场中央,喜棚依旧。但这一次,棚子不再是竹木搭建,而是由无数惨白的、扭曲的臂骨交织而成,上面覆盖着的红布,也仿佛是由凝固的血液浸染而成,散发着浓重的腥气。
棚下的“宾客”数量更多,灰影与纸人密密麻麻,它们齐刷刷地“坐”着,面向喜棚前方,没有任何声音,只有那咿咿呀呀的唢呐,如同唯一的背景音,渲染着死寂的“喜庆”。
而在喜棚的最前方,并没有站着新娘。
那里,摆放着一具巨大的、雕刻着繁复诡异花纹的——黑色棺椁!
棺椁比寻常棺材大了数倍,通体漆黑,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那些花纹仔细看去,竟是无数扭曲的人形、锁链以及燃烧的火焰图案,充满了束缚与痛苦的意味。棺盖并未完全合拢,留下了一道巴掌宽的缝隙。
一丝微弱的光芒,正从那缝隙中透出。
一半是温暖、却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的秩序之火。
另一半,则是江眠无比熟悉的、翻滚着的混沌黑暗!
光与暗在那缝隙处交织、纠缠,形成一种极不稳定的平衡。而那股冰冷怨毒的气息,正是从这棺椁内部,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江眠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就是这里!因果线索中看到的棺椁!囚禁着那个扭曲“新娘”本体的牢笼!
她混在僵硬的“宾客”中,目光死死盯住那具棺椁。她能感觉到,棺椁内部,有一个意识正在“注视”着外面,带着无尽的怨恨与……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望。那渴望的目标,正是她!
就在这时,那个管家模样的、眼眶深陷的活人(或者说,看起来像活人的东西),再次出现了。椁旁,用那干涩诡异的声音喊道:
“吉时已到——”
“迎新娘——”
“开棺——!”
随着他话音落下,几个身形格外高大、穿着血色纸衣的纸人,动作僵硬地走上前,它们的手按在沉重的棺盖上,开始缓缓用力!
吱嘎——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格外刺耳。
棺盖,正在被推开!
江眠屏住了呼吸,混沌色的瞳孔收缩到了极致。她要知道,棺椁里到底是什么!
棺盖越开越大,那光暗交织的光芒也越来越盛。
终于,棺椁内部的情形,暴露在了江眠的眼前——
没有预想中狰狞的怪物,也没有那个顶着和她过去一样脸庞的“新娘”。
棺椁里,躺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残破不堪、依稀能看出是古代书生服饰的……年轻男子。
他双目紧闭,面容苍白却依旧能看出生前的俊朗,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痛苦与绝望。他的身体被无数细密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色锁链缠绕着,那些锁链一端连接着他的身体,另一端则深深扎入棺椁的内壁,仿佛在源源不断地抽取着什么。
而最让江眠心神俱震,几乎要失控地冲上前的是——
那张脸!
那张脸,她无比熟悉!刻骨铭心!
那是……萧寒的脸!
不!不完全一样!
这个“萧寒”的眉心,同样有着一点殷红的朱砂痣!与之前那个“新娘”投影眉心的朱砂痣,位置、颜色,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
棺椁里囚禁的,不是那个扭曲的“新娘”?而是……萧寒?!
那之前的“新娘”投影是怎么回事?那光暗交织的火种又在哪里?
江眠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推理、所有的猜测,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
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注视,棺椁中那个“萧寒”紧闭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
然后,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空洞、麻木、充满了无尽疲惫与悲伤的眼睛。
他的目光,穿透了拥挤的“宾客”,准确地、直直地,落在了伪装后的江眠脸上。
他的嘴唇微微开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江眠却清晰地“听”到了,一个无比虚弱、却带着刻骨铭心般熟悉的意念,直接在她脑海深处响起:
“眠……儿……”
“快……走……”
“这……是……陷阱……”
“祂……要……醒……了……”
祂?
哪个祂?!
江眠浑身冰冷,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