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死墟,傩面枯,拾骨人捞水中月。”
“旧锁断,新钥无,空手归者反成饵。”
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剧痛中沉浮。江眠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撕裂的破布,被丢进了冰冷刺骨的湍流,时而撞上坚硬的碎石,时而沉入窒息的淤泥。左眼的位置不再是疼痛,而是一种空洞的灼烧感,仿佛那里的黑暗已经反过来开始吞噬她自身。灵魂深处,那强行引动寂灭本源的反噬如同无数细小的裂纹,蔓延至每一个角落。
在意识即将彻底涣散的边缘,这个念头如同微弱的萤火,勉强照亮了沉沦的黑暗。江眠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残存的力量蜷缩起来,如同母兽护住幼崽,紧紧包裹住怀中那微弱的光点。
不能死在这里。
至少,不能现在死。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一股带着腥甜气味的冰冷液体呛入了她的口鼻,将她从彻底的湮灭边缘强行拉回。
咳嗽着,挣扎着,江眠艰难地睁开唯一还能视物的右眼。
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她发现自己半浸泡在一条浑浊不堪、漂浮着各种污秽残骸的暗红色水流中。水流不算湍急,却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混合了铁锈、腐烂和某种能量残渣的刺鼻气味。天空依旧是那片熟悉的、令人压抑的暗红,如同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
她正身处一条宽阔的、由无数世界残骸碎片堆积形成的“河床”之中。这条河,被称为“残骸之川”,是万界废墟中几条主要的“垃圾”输送通道之一。
傩渊副本……崩溃了。她被抛了出来,回到了废墟。
身体如同被拆散后又勉强拼凑起来,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的剧痛。左眼彻底失去了视觉,只剩下一个不断向内坍缩、汲取她生命力的黑暗漩涡。灵魂上的裂纹并未愈合,只是被一种冰冷的麻木暂时覆盖。怀中的阿秀残魂依旧沉寂,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
她还活着,但代价惨重。
江眠挣扎着,想要爬上岸。但四肢百骸传来的虚弱感让她几乎无法动弹。暗红色的浊流卷着她,缓慢地向前漂去。她看到河岸两边,是更加荒芜、破碎的景象,扭曲的金属骨架,风化的巨石碑,甚至还有半截巨大的、不知名生物的森白骨骸……一切都死寂无声。
偶尔,能看到一些佝偻的身影在河岸的垃圾堆中翻捡着什么,那是更加落魄的“拾荒者”墟民。他们看到水中漂流的江眠,大多只是冷漠地瞥了一眼,便继续低头寻找可能蕴含一丝能量的“垃圾”。在这里,一个濒死的同类,并不比一块废铁更有价值。
就在江眠的意识又要被痛苦和虚弱淹没时,一根前端带着钩爪的、锈迹斑斑的长杆,突然从岸边伸了过来,精准地勾住了她破烂的衣襟。
一股力量传来,将她缓缓拖向岸边。
江眠心中一凛,右眼警惕地看向长杆来的方向。那是一个躲在巨大齿轮残骸阴影下的身影,披着厚厚的、用各种破烂布料缝制的斗篷,脸上覆盖着一个由某种鸟类头骨和碎金属片拼凑而成的粗糙面具,只露出一双在昏暗中闪烁着精光的眼睛。
“新人?还是……被副本吐出来的残渣?”一个沙哑、分不清男女的声音从头骨面具下传出,带着一种长期缺乏交流的滞涩感。他(或她)打量着江眠,目光在她那只彻底黑暗的左眼和破烂衣物下隐约可见的傩咒纹路上停留片刻。
江眠没有回答,只是借助对方拖拽的力量,勉强爬上了布满尖锐碎片的河岸,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剧烈地喘息着。
那“拾荒者”也没有追问,只是蹲下身,用那根长杆熟练地在江眠身上轻轻戳了戳,似乎在检查她还有没有“油水”,最终目光落在了她怀中那被力量小心包裹的阿秀残魂上。
“啧,还带着个快熄火的‘小灯’……麻烦。”拾荒者嘟囔了一句,似乎有些失望,但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收回了长杆,依旧蹲在原地,像是在……等待?
江眠稍微缓过一口气,右眼冷冷地看向对方:“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拾荒者晃了晃脑袋,鸟骨面具发出咔哒的轻响,“看你还没死透,拉一把。说不定……你以后能有点用。”他的理由听起来随意而功利,符合废墟的生存法则。
江眠不再理会他,尝试调动体内残存的力量。寂灭之力如同死水,左眼那个黑洞还在缓慢汲取着她的生机;星辉之力微弱得几乎感应不到;唯有那傩咒的纹路,在接触到废墟污浊的空气后,反而隐隐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毒蛇苏醒般的悸动,似乎在汲取环境中某种负面的能量,缓慢修复自身。
这发现让江眠心中一沉。傩咒之力……果然更适应这片绝望之地。
她看向灵魂深处,那条连接着“零”的婚契连线。连线依旧存在,但另一端的感觉……变了。之前能模糊感应到的两个碎片——怨魂王座(碎片a)和星辉心脏(碎片b)——此刻只剩下一种混乱、庞杂、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剧烈碰撞和融合的……混沌感。
碎片b苏醒了,他去了哪里?他拿回了“心”,状态如何?碎片a呢?它们……接触了?
江眠无法确定。婚契连线传来的只有一片模糊的轰鸣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濒临某个临界点的紧绷感。
“喂,新人。”旁边的拾荒者忽然又开口了,他用长杆指了指远处,“看那边。”
江眠顺着方向望去。只见在残骸之川下游不远处的河岸旁,有一片相对平坦的区域,那里聚集着比寻常拾荒者数量更多、看起来也更有“组织”的一些墟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