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凤瑶站在老槐树下,仰头望着一只白鸽远去。她没说话,转身便走,脚步轻却走得极快。
她绕过东宫主殿的侧廊,沿着宫墙边的小径往自己住处走去。这条路偏僻,平日少有人行,正好避开耳目。她清楚,此刻绝不能让人看出异样。
进屋后,她弯腰从床底拖出一个旧木箱,打开锁,取出一本薄册子。灰布封面已磨得发白,边角卷起。这是父亲留给她的《北境密记》,里面记录着各种暗号、路线与信鸽传递的规矩。
她翻到中间一页,对照刚才那只鸽子的飞行轨迹——低空盘旋,拐了两个弯,最终落向西六宫。这飞法不像寻常宫中信鸽,太慢、太显眼,分明是在躲人。
她的指尖停在一行字上:西偏阁有三间废楼,曾是太监与外臣私通消息之地。接头者常以红绳系于袖口,黄昏时放鸽传讯。
红绳。
她眼神一凝。
昨日扶着皇帝的那个小太监,袖口就有这么一段颜色深沉的红绳。当时她就觉得蹊跷。
她合上册子,起身出门,不走正门,仍由小巷穿行,直奔沈知意的院子。
沈知意正坐在灯下翻看账本,小禄子立在一旁,手中托着一碗温水。
“侧妃来了。”小禄子低声禀报。
沈知意抬头,见秦凤瑶面色凝重,立刻示意小禄子退出。门关上后,她问:“出事了?”
“西六宫有问题。”秦凤瑶坐下,压低声音,“我刚看见一只鸽子,飞得反常。查了密记,极可能来自贵妃以前用过的废楼。”
沈知意未语,只轻轻叩了两下桌面。
“还有,”秦凤瑶继续道,“昨天那个扶皇帝的小太监,袖口有红绳,颜色比宫里配发的更深,像是李公公那边的人用的。”
沈知意眸光微动。
“你确定?”
“我看得很清楚。”秦凤瑶点头,“他扶人时用力,皇帝右脚顿了一下,那动作不是偶然。”
沈知意站起身,在房中踱了几步,忽而停下。
“小禄子!”她唤了一声。
门开一条缝,小禄子探头进来。
“前两天,可有陌生太监在膳房附近徘徊?”
小禄子想了想:“有。那天傍晚,一个穿旧内侍服的小子在灶台后晃悠,守卫赶他走,他还回头看了好几眼。我记得……他袖口也有一截红绳。”
沈知意与秦凤瑶对视一眼。
“他们在传消息。”沈知意缓缓道,“贵妃虽被禁足,但她的人仍在活动。现在盯的是我们的弱点。”
“谁?”秦凤瑶问。
“我爹。”沈知意语气平静,“他们想动摇文官一脉,首选目标便是他。他声望高,又是我的父亲。只要他倒下,沈家便不稳,你在宫外的势力也会受牵连。”
秦凤瑶皱眉:“可我们现在不能明面提醒他。若打草惊蛇,对方改用别的手段,反而更难防范。”
“所以不能直言。”沈知意走到书案前,抽出一张纸,提笔蘸墨。
她写得很慢,字迹工整:
父亲大人安好。近日天凉,早晚添衣。园中菊已开,儿思归省,奈何宫规森严,不得擅离。家中老仆王妈近来咳嗽未愈,宜饮姜汤,莫受风寒。
写罢,放下笔,吹干墨迹。
秦凤瑶看着信:“就这些?”
“表面是家书。”沈知意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些许无色液体,用毛笔蘸了,在信纸背面轻刷一层。
片刻后,隐字浮现:
风起西廊,闭门谢客。
秦凤瑶看清内容,点头:“意思明确,也不留痕迹。”
“明日有个送节礼的婆子出宫,这信就夹在衣料包里带出去。”沈知意将信折好,装入素色信封,封上蜡印。
“单靠一封信不够。”秦凤瑶起身,“我得派人去沈府周围查看。不能明守,也不能让家人察觉。最好扮作雇来的护院,在附近走动即可。”
“你想派谁?”
“阿七和石头。”秦凤瑶道,“我从北境带来的,功夫好,嘴也严。穿便装,戴帽遮脸,白天轮班,夜里换人。只观察,不动手,除非有人闯府或投递异物。”
沈知意略一思索:“可以。但别让他们靠近大门,也别与沈府护卫交谈。一旦暴露身份,对方就知道我们在防备。”
“明白。”秦凤瑶点头,“我会交代清楚。”
两人静默片刻。
“要告诉太子吗?”秦凤瑶问。
“不必。”沈知意摇头,“他知道太多,容易露在脸上。他现在这样,装傻最安全。等风波过去,再让他知情也不迟。”
“可他并非真傻。”秦凤瑶轻声道,“昨日他吃桂花糕时,耳朵一直留意着我们说话。”
“正因如此,他才最安全。”沈知意微微一笑,“因为他看起来什么都不管。”
门外传来轻微脚步声,是小禄子回来了。
“殿下在偏厅,还在用点心。”他说,“让我来问问,两位主子要不要也来些?”
沈知意摇头:“不用。你回去就说我们在理账,稍后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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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禄子应声欲退。
“等等。”秦凤瑶叫住他,“今日在膳房游荡的那个小太监,你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