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渊将小本子合起,指尖轻轻抚过封面。
大殿里很安静,风一吹,梁上的铜铃轻轻响了一声。他没动,也没低头,就站在那儿,眼睛扫过几位年长的大臣。
这些人是沈知意昨晚让周显悄悄安排的。他们不是太子的人,也不是十三皇子的人。他们是文官,讲规矩,守礼法,只认一句话:太子不能轻易离开京城。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老翰林沈仲书。他是沈知意的父亲,也是朝中清流的领头人。他走得很稳,到了大殿中间,拱手行礼。
“陛下。”他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很清楚,“太子虽然没出京,但他查的那些小事,能看出他有治国的心思。现在江南发水灾,确实要派人去查。可太子是国本,要是离开京城,人心会乱。”
这话一出,气氛变了。
刚才觉得太子爱吃锅贴很好笑的人,都不笑了。这不是在说吃,是在说国家根基。
接着,礼部侍郎也站出来:“我支持。太子仁德,留在京城能让百官安心。如果他去了江南,朝中万一有事,内外都难应对。”
工部侍郎也开口:“别的皇子可以去历练,但太子不行。他得留在京城,守住纲常,这是国家大事。”
一位御史语气更硬:“请陛下明察!太子不离京,不是逃避责任,而是守好自己的位置。天下可以没有巡按,但不能一天没有太子坐镇中枢!”
一个人接一个人说话,声音不断,但不乱。
萧景琰脸色发白。他没想到这些人会一起站出来。他本来以为这只是个提议,只要皇帝点头,太子就得走。可现在,整个文官集团像商量好了一样,把他堵死了。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说太子不务正业?人家刚拿出本子问户部问题,条理清楚,数据准确。
说太子需要历练?文官们说储君不能离京,这是祖制,是规矩。你十三皇子不懂分寸!
他只能退回队伍,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掐进掌心。
萧景渊还是站着,没说话,也没笑。他知道不是自己赢了,是沈知意赢了。她早就想到这一招,所以昨晚让周显传话,找了几位老臣,今天一起开口。
这才是真正的布局。
女眷席上,沈知意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她动作不急,眼睛一直看着前面。她看到父亲说完话后回到队列,看到其他官员点头,看到萧景琰缩回人群。
她放下茶杯,手指在杯沿轻轻一点。这个动作只有秦凤瑶看懂。
秦凤瑶坐在她旁边,一直盯着萧景琰的方向。她没说话,背挺得笔直,像一把随时要拔出来的刀。她知道这时候不能动,也不能出声。她们已经赢了第一轮,接下来就看这些文官能不能把话说完。
果然,又有两个人站出来。
刑部郎中说:“太子最近经常去查百姓的生活,记下困难,问政事细节,这是关心民生。如果因为这个被说成‘不出宫门’,太不公平。”
户部员外郎接着说:“江南修堤的事,可以派钦差去。太子身份特殊,要是去了危险地方,出了事,朝廷怎么向天下交代?”
这些话听着温和,其实句句带刺。
你十三皇子说太子该去历练,那你呢?你怎么不去?
你是皇子,他也还是太子。你敢去,他就敢去。你不敢,就别拿这事压人。
大殿里的风向彻底变了。
原来支持萧景琰的几个中立大臣也开始小声议论,有人摇头,有人皱眉。他们不是偏袒太子,而是觉得这个提议不合适。太子离京是大事,哪能随便提一下就行?
皇帝坐在龙椅上,一直没说话。
他看着一个又一个文官站出来,脸上没表情,眼神却越来越沉。
他知道,这不是临时起意。有人在背后串通。但他不在乎是谁。他在乎的是,这些话说得有没有道理。
有。
每一条都有依据,合规矩,顺人心。
他慢慢转头,看向萧景渊。
年轻人还站在那儿,手里拿着小本子,神情平静,好像早就知道会这样。
皇帝开口:“众卿的话,朕听明白了。”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
萧景琰心跳加快。
皇帝继续说:“江南的事,另派钦差去办。太子不用去。”
四个字——不用去。
像石头落水,激起波澜,又很快平静。
没人再说话。
提议被否了。
不是因为太子哭闹舍不得锅贴和杏仁茶,也不是因为他耍赖。是因为一群文官用规矩、礼法、国家大义,把这条路封死了。
萧景琰站在文官队里,感觉周围的人都在躲他。没人看他,也没人说话,可那种冷淡比骂他还难受。
他终于明白一件事:在这座大殿里,光有皇帝喜欢不够,光会背书也不够。你得有人支持,说得有理,站得住脚。
而他什么都没有。
萧景渊轻轻松了口气。
他知道,这一关过去了。但他也清楚,这只是开始。今天这些人愿意为他说话,是因为他做了该做的事——记民生,问政事,表现得像个真正的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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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还是从前那个只知道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