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子敲过三更,东宫的灯还亮着。
小禄子从尚食局老刘头那里拿回一张油纸包着的字条。他没走正门,翻墙进后院,落地时膝盖一软,差点摔倒。他顾不上疼,爬起来就往偏殿跑,把东西交给守在那里的亲卫。
亲卫打开字条一看,上面写着:“乾清宫今晨参汤减半,御医进出少了一次。”
他马上把字条送给沈知意。
沈知意正在灯下看一本旧账本。她接过字条,只看了一眼,手指就停住了。她抬头看向窗边的秦凤瑶,“父皇的病,在好转。”
秦凤瑶转过身来,“李公公昨晚带蓝布包出宫,现在又说药量减了?”
“对。”沈知意放下字条,“他们原本打算等皇帝病情加重,趁机换遗诏。可现在情况变了,贵妃不会等。”
“那就说明,”秦凤瑶走到桌前,“她会提前动手。”
“三天内。”沈知意说。
两人都不说话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萧景渊披着外衣走进来。他眼睛发红,手里还拿着那把礼剑。
“我听说有新消息?”他问。
沈知意把字条递给他。萧景渊看完,手微微抖了一下。
“父皇真的好起来了?”
“应该是。”沈知意点头。
“那我现在就该去乾清宫看看。”
“不行。”秦凤瑶直接拦在他面前,“你现在去,就是告诉贵妃我们知道她的计划了。”
“可他是我父亲!”
“正因为是您父亲,”沈知意站起来,“您才不能冲动。陛下要是真好转,一定会召见您。如果您擅自闯宫,别人会说您逼宫夺位。”
萧景渊咬紧牙,“可我在这儿什么都不做,算什么?”
“不是不做。”秦凤瑶说,“我们在等。等她先动。只要她在三天内动手,我们就能抓住证据。”
“可万一……”萧景渊声音低了,“万一父皇撑不到那时候呢?”
“他会撑住。”沈知意说得轻,但很坚定,“因为他知道你会护着他。”
萧景渊看着她,很久没说话。
最后他慢慢松开手,把剑放在桌上。
“好。”他说,“我不走。”
沈知意倒了杯热茶,递给他。萧景渊接过,喝了一口,手还是冷的。
秦凤瑶转身出去,沿着回廊走到西墙。她停下,盯着墙头看了一会儿,低声对侍卫说了几句。那人点头离开,很快带回两个弓手,都是东宫最精锐的。
“一刻钟换一次岗。”秦凤瑶说,“不准离岗,不准说话。发现异常,立刻吹哨。”
“是!”
她又去了箭楼,检查火油和绊索。烟雾弹已经埋进地下通道口,只要一声令下,整条路都会被白烟盖住。
回到主殿时,沈知意正在写一封信。她用的是普通信纸,字迹工整,内容是明天早饭的安排。
真正的命令藏在夹层里,只有秦凤瑶看得懂。
“都安排好了?”沈知意问。
“十二个暗哨都到位。”秦凤瑶说,“弓手轮岗加密,所有出口都有人盯着。”
“周显那边呢?”
“刚才派人去问过,他说天亮后准时进宫。”
“好。”沈知意合上册子,“只要他还肯来,文官那边就没散。”
秦凤瑶点点头,走到门口站着。
外面风停了,天还是黑的。
只有乾清宫的方向,还亮着一盏灯。
凤仪宫里,烛火晃得很厉害。
李月娥坐在镜子前,脸色很难看。她手里捏着一张刚送来的纸条,上面写着:“圣体渐安,脉象平稳,恐难再借病势行事。”
她猛地站起来,抓起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
碎瓷片划破了她的裙角。
“不可能!”她低声吼,“昨天还有咳血,怎么一夜就好了?”
旁边的老太监跪在地上不敢动。
“去把李公公叫来。”她说。
一会儿,李公公匆匆赶来,额头冒汗。
“娘娘……”
“你说父皇快不行了,让我等三天就行。现在呢?他反倒好了?”
“奴才也不明白……御医院说,今天早上诊脉时气色明显好转,连参汤都减量了。”
“减量?”李月娥冷笑,“那是命快没了才减药!他是康复才减的!你听不懂吗?”
李公公低头不说话。
“十三皇子那边准备得怎么样?”
“礼部草稿已经写好,只等时机。京营也换了防,随时能切断内外联系。”
“随时?”李月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我已经等不了了!父皇多活一天,太子就多一分底气!再拖下去,一切都完了!”
“可国舅爷说……还要再等等,怕打草惊蛇。”
“等?等到太子亲政,我们全家都要死!”她松开手,走到桌前,提笔写下一行字:“事急,三日内务必成局。若再拖延,唯你是问。”
她把纸条塞进一个空药瓶里,递给李公公。
“今晚必须送出宫。亲自交给李嵩。”
“可是……宫门已关,奴才……”
“你想死吗?”李月娥盯着他,“你要是送不到,我就让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