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渊走进偏殿的时候,沈知意正在看一本旧书。纸很黄,边角都卷了。书上写着“西域诸部兵器图录”。她手指停在一把短匕的画上。这把刀的样子,和城西客栈里那个人用的一模一样。
秦凤瑶站在窗边,手里拿着半张烧黑的纸。这是从抓到的人身上搜出来的。上面有几行字,提到“宫门三更换防”“东宫西侧无哨”。
“你来了。”沈知意抬头说,“我们查出东西了。”
萧景渊坐下:“查到什么?”
沈知意把书推过去:“三年前,兵部报过一批不是官制的兵器流到边境。来源是西域一个被灭的部族。他们说自己是皇室旁支,先帝登基时被打压过。剩下的人逃去了漠北。这份档案本来被归为废案,没人管。”
萧景渊看着那幅图:“现在他们回来了?”
“不止回来。”秦凤瑶走过来,把烧焦的纸摊开,“被抓的人交代,他原来是边关士兵,三年前巡逻时失踪,其实是被俘后被迫加入。他们的组织叫‘复昭盟’,说要恢复前朝血脉。”
萧景渊皱眉:“前朝?那都六十多年了。”
“但他们觉得大曜得位不正。”沈知意接着说,“现在朝廷乱,贵妃倒台,十三皇子失势,太子又不像争权的样子。这些人觉得有机会。他们的目标不是争宠,是要改朝换代。”
屋里安静下来。
萧景渊盯着那把匕首看了很久:“所以他们盯兵部、户部,是为了摸清军粮和兵力?”
“对。”秦凤瑶点头,“刚才抓的人身上还有张草图,画的是皇宫西墙到东宫的巡夜路线,连禁军换岗时间都标了。虽然不全,但说明问题——他们在踩点。”
萧景渊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两步:“有没有可能是别人假借这个名字做事?”
“口音对得上。”秦凤瑶说,“我让边军的老校尉听了他说话,确认是西北口音,还带点胡语。而且他右肩有烙印,是当年边军登记逃兵用的火印。这个人确实是我们的兵,后来没了消息。”
沈知意补充:“墨点信件也不是随便用的。前朝废太子党传信,就喜欢用单墨点做标记。这种习惯早就没了,现在突然出现,只能说明有人故意模仿,想让人想起旧事。”
萧景渊停下脚步:“也就是说,这不是普通叛乱,是一群打着复国旗号、有组织、有内应的人。”
“没错。”沈知意声音很稳,“他们背后一定有人提供朝中情报。不然不可能知道换防时间和宫道细节。”
萧景渊看向秦凤瑶:“人呢?抓到了关在哪?”
“地牢最里面,单独看守。”她说,“我没审,等你定规矩。但他身上的东西我都收了,包括这把匕首。”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把短刀,放在桌上。刀身窄长,刀刃发青,刀柄上有细纹。
萧景渊没碰,只问:“他是一个人来的?还是有人在外接应?”
“不是一个人。”秦凤瑶说,“他今早出客栈,往南市走。我们暗中跟着。他中途换了三次路,最后进了一家茶棚,和一个挑担的老汉说了几句话。那人立刻出了城。我已经派人去追。”
沈知意接着说:“我让父亲的老仆抄了一份旧档里的名单,藏在《礼记注疏》夹层里带出来。里面有七个可能和西域勾结的官员名字,其中两个还在任上,一个在户部,一个在工部。”
萧景渊眼神一紧:“工部?管营建的?”
“对。”沈知意点头,“如果他们想挖地道或破坏宫墙,工部的人最容易动手。”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
萧景渊深吸一口气:“你们觉得,他们会什么时候动手?”
“不会太快。”沈知意分析,“他们还在收集情报,布防图才拿到一半,说明还没准备好。但也不会太慢。一旦发现我们在查,就会提前行动。”
秦凤瑶冷冷地说:“那就别让他们再送信出去。我已经让东宫侍卫穿便服,盯住所有出城的运粮车、货船和马队。今晚起,外城五个城门每两个时辰报一次通行记录。”
萧景渊点头:“好。另外,让小禄子去尚膳监一趟,说我查最近一个月进出东宫的采买账目,特别是药材和炭火用量。如果有人偷偷往宫里带东西,一定会留下痕迹。”
沈知意记下:“我去翰林院,借口整理先皇后遗稿,顺便调阅近两年工部修缮宫墙的工程记录。如果有异常施工,一定能查到。”
萧景渊想了想:“你们两个别一起出门。一个去,一个留在宫里盯着。万一有人趁机动手,不能没人应对。”
秦凤瑶看他一眼:“你呢?你在哪?”
“我在书房。”他说,“我重新看了一遍《边防纪要》,里面有边军调动和京城戒严的条例。我想弄清楚,如果我们真要封锁内城,要走哪些程序。”
秦凤瑶嘴角动了一下:“你还真开始学政了。”
萧景渊笑了笑:“以前觉得吃喝就够了,现在不行。你们都在拼,我不能光坐着。”
沈知意轻声说:“我们不怕累,怕你退。”
“我不退。”他说,“东宫是我们的家,也是国家的根。谁想动它,就得问我们答不答应。”
秦凤瑶把手放在桌上的匕首上:“我已经让边军副将带三百精骑悄悄入城,驻在城外十里坡。随时能调进来。”
沈知意也说:“我会让老仆继续送消息,同时留意那七个人的动静。只要有人联系可疑人物,立刻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