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渊放下茶碗,没去擦袖口的灰。阳光照在桌上,映出三个人的影子。他看着手边的木剑,想起昨晚秦凤瑶拿刀的样子,还有沈知意站在高台上说话时的样子。
他开口了:“我昨晚……除了喊一声‘动手’,什么都没做。”
声音不大,但殿里很安静。
沈知意抬头看他,没说话。秦凤瑶正把新得的长剑挂到墙上,动作也停了一下。
萧景渊低头看自己的手,“以前我觉得,只要不犯错,不出事,混到登基就行。但现在不行了。你们为我拼命,我不是不知道。我只是……一直装不知道。”
他抬头,看着沈知意和秦凤瑶,“我不想再躲在后面了。我想学政事,想看懂奏折,想知道父皇每天批到半夜的是些什么。我也想明白边军怎么布防,户部账目怎么算,官员怎么升迁。你们……能教我吗?”
沈知意轻轻放下茶杯。她没笑,也没叹气,只是伸手摸了摸桌上的玉如意。
“你肯说这话,我就放心了。”她说,“不用一下子全学。我们先从最简单的开始。每天早朝后,我会把大臣们提的事记下来,挑重点的给你讲。你看不懂的地方,随时问我。”
萧景渊点头。
秦凤瑶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文的有她管,武的归我。明天校场照常练剑,不过以后不只是练招式。我会告诉你京营和边军的区别,还有骑兵怎么调度,守城该用什么阵型。”
“你要讲那么深?”萧景渊有点愣。
“你以为我在军营是白待的?”秦凤瑶瞪他一眼,“我爹每次回京都骂我没出息,只知道打架。其实他教我的东西多了。你现在开始学,不算晚。”
萧景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如果我学不会呢?如果我看不懂那些条陈,听不明白你们说的?”
沈知意说:“那就多讲几遍。你以前研究一道桂花糕,能试三十种糖量配比。学这个也一样,不怕慢,只怕停。”
秦凤瑶说:“而且你不是一个人在学。我们在边上。”
萧景渊看着她们两个,慢慢笑了,“那我得抓紧。不然你们一个讲政务讲到嗓子哑,一个陪练累倒在校场,我不就成罪人了?”
沈知意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
“先定个简单的规矩。”她说,“三日一次议政,由我主持,你必须听完十件要务,并提出一个问题。五日一次习武,秦凤瑶带你练剑的同时,讲解一项军务知识。每月最后一天,我们一起复盘,看看哪些进步了,哪些还要改。”
萧景渊凑过去看那张纸,“这像不像私塾先生给学生排课表?”
“就是私塾。”秦凤瑶说,“你是学生,我们是先生。不一样的是,逃课的后果更严重——比如哪天你偷懒,我就把你厨房里的辣酱全收了。”
“你狠。”萧景渊苦笑,“那是我收买小禄子帮忙藏奏折的唯一筹码。”
沈知意把纸推到中间,“你要是真想变,就得接受这些。这不是惩罚,是提醒。你不再是只对自己负责的人了。”
萧景渊伸手按住那张纸,点点头,“我接受。”
他站起身,走到书架前,取下一本《治国策要》,又从抽屉里翻出笔墨。
“以前这书放这儿积灰,是因为我不想碰。”他说,“现在我要开始抄一遍。抄完再读,读完再问你们。”
沈知意起身帮他铺纸,“我让厨房以后少送点心。下午茶改成两盏清茶,正好用来读书。”
“我还让小禄子把鸟笼搬走。”萧景渊一边磨墨一边说,“那只八哥天天吵着要吃糖糕,影响我背官制表。”
秦凤瑶笑出声,“你还记得官制表?上次问你六部各管什么,你说‘工部修路,刑部打人’。”
“我现在知道吏部管官员任免了!”萧景渊辩解,“而且我知道户部尚书姓李,今年六十二,老家在江南。”
“进步不小。”沈知意笑着提笔,在原计划边上添了一行小字:增设“每日一问”环节,太子须主动提问至少一次。
萧景渊瞥见那行字,假装生气,“你这是加码?”
“是你自己说要学的。”秦凤瑶靠在墙边,“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不后悔。”萧景渊握紧笔杆,“我只是……需要时间适应。以前我起床是为了吃早点,现在起床是为了看书。这种事得慢慢来。”
“没关系。”沈知意轻声说,“我们陪你一起。”
秦凤瑶走过去,把银甲拿下来,仔细挂在门后的架子上。那副盔甲闪着冷光,但她挂得很稳。
“以后这身甲不只用来打仗。”她说,“它提醒你,有人愿意为你披甲上阵。你也得学会,什么时候该穿上自己的盔甲。”
萧景渊低头看着纸上刚写下的第一行字:“今日所学:早朝议事流程”。笔迹有些歪,但他写得很认真。
“我会的。”他说。
沈知意坐在案边,翻开一本笔记,准备记录今天的讨论要点。秦凤瑶坐回椅子,顺手把木剑从萧景渊腰间抽出来,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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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早上校场见。”她说,“别迟到。”
“我带桂花糕去。”萧景渊头也不抬,“分你们一半。”
“敢带点心我就扔池塘。”
“你昨天还吃了两块。”
“那是庆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