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长史的布裹甘子
长安城里的皇帝爱吃益州产的甘子,每年入秋,益州的长史都要亲自督办贡礼,派快马日夜兼程送进京去。往年的甘子都是用细纸一层层裹着,既透气又能防磕碰,从没出过差错。
这年新上任的长史是个爱钻牛角尖的,看着案上堆得像小山似的纸裹甘子,忽然皱起眉头:“陛下吃的东西,用这糙纸裹着,也太不恭敬了!”属吏们吓得忙问怎么办,长史一拍桌子:“换细布!挑最软的蜀锦余料,每颗都单独裹上!”
主意是定了,可长史从此就没睡过安稳觉。每天天不亮就去库房查看,生怕细布裹得太紧闷坏了果肉,又怕运输途中布丝勾破果皮。眼看贡期将近,他更是茶饭不思,连走路都揣着颗裹布的甘子,时不时掏出来摸一摸。
这天衙役来报,说京城派了位御史来巡查贡礼事宜,姓甘名子布。长史正拿着颗甘子发愁,听见“甘子布”三个字,手里的果子“啪嗒”掉在地上。他脸色惨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连连拍腿:“完了完了,肯定是布裹甘子的事被告发了,这是专门来查我的啊!”
等甘御史到了驿站,长史连官服都没穿整齐就跑过去,“扑通”一声就想下跪,被甘子布一把扶住。还没等御史开口,长史就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辩解:“大人明察啊!我换细布裹甘子,全是为了显恭敬,绝不是故意糟蹋贡品,就是……就是没算到布会磨着果子……”
甘子布听得云里雾里,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哈哈大笑:“长史多虑了!我姓甘名子布,可不是来查甘子的。我早听说益州甘子甘甜,正想尝尝呢!”长史这才明白自己闹了乌龙,脸涨得通红,忙让人端出最新鲜的甘子。这事很快就在益州官场传开,连驿站的驿卒都偷偷笑了好几天。后来人才知道,这甘子布是京城有名的才子,写的文章比益州甘子还出名呢。
萧颖士错骂狐女
天宝初年的一个秋日,才子萧颖士游完灵昌,要去胙县访友。胙县的官员们听说他来了,特意摆了践行酒,你敬一杯我劝一盏,耽误到日头西斜才放他动身。出了县城没走三五里,天色就暗了下来,路边的树影拉得老长,风一吹“哗哗”响,怪吓人的。
萧颖士正催着马往前走,忽然听见身后有女子的声音:“郎君留步!”他勒住马回头,借着微弱的天光一看,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女子,穿件红衫绿裙,骑着头小毛驴,驴背上还搭着个布包袱。女子赶上来,脸上带着怯生生的神色:“我家就在南边二十里的胡家庄,这黑天半夜的独自赶路,实在害怕,能不能跟郎君同行一段?”
萧颖士皱了皱眉,问她姓什么。女子轻声说:“我姓胡。”这两个字一出口,萧颖士心里“咯噔”一下——他平日里最爱听些志怪故事,常听人说黄昏时分有野狐变作人形媚惑男子,尤其是姓胡的,十有八九是狐妖变的。再看这女子穿得红红绿绿,偏偏选在天黑时拦路,越想越可疑。
他顿时沉下脸,朝女子“啐”了一口,厉声骂道:“死野狐!也不看看我是谁,竟敢来媚惑萧颖士!”说完一甩马鞭,驾着马就往前狂奔,吓得那女子连忙躲到路边,毛驴都惊得打响鼻。萧颖士一口气跑到胙县南的胡家老店,浑身是汗地跳下马,闯进店里就喊店家打热水,连外衣都来不及脱,只顾着喘气。
没过多久,就听见店门“吱呀”一声,刚才那个红衫女子牵着毛驴走了进来。店里的老店主迎上去,嗔怪道:“这么晚才回来,路上没出事吧?”女子一肚子委屈,指着里屋说:“别提了,刚才碰到个疯书生,上来就骂我是野狐,差点把我吓死!”
萧颖士在里屋听得清清楚楚,探头一瞧,老店主正给女子擦汗,那模样分明是父女俩。店主看见他,笑着打招呼:“郎君刚到?这位是小女,去邻村走亲戚回来。”萧颖士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水都没喝就偷偷换了间房,第二天天不亮就偷偷走了。后来这事传到他的朋友耳朵里,每次聚会都要拿出来笑他一番。
郗昂一语犯三贤
长安城里的郗昂和吏部尚书韦陟是多年的好友,俩人常凑在一起喝酒聊天,聊到兴起就无话不谈。这天俩人又在韦陟府上小酌,几杯酒下肚,话题就聊到了本朝的宰相们。韦陟呷了口酒,笑着问:“你说说,本朝这些宰相里,谁最无德啊?”
郗昂酒劲上来,脑子一热,张嘴就说:“那还用说,韦安石啊!”话一出口,他就觉得不对——韦安石是韦陟的亲叔叔啊!再看韦陟的脸,“唰”地一下就沉了下来,手里的酒杯“咚”地砸在案上。郗昂吓得酒都醒了,连句“对不起”都没敢说,拔腿就往外跑,帽子都跑掉了。
刚跑到街上,就撞见了御史吉温。吉温看他跑得气喘吁吁,头发都乱了,连忙拦住他:“郗兄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郗昂惊魂未定,抓着吉温的胳膊就说:“坏了坏了!我刚才跟韦尚书聊宰相,本来想说吉顼无德,结果嘴瓢说成韦安石了!”
这话刚说完,他又觉得不对劲——吉温是吉顼的堂侄啊!吉温的脸也变了,甩开他的手,冷冷地哼了一声。郗昂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说错话了,吓得魂飞魄散,撒腿又跑,这次连鞋子都跑掉了一只。他想着找宰相房琯避避风头,房琯为人宽厚,肯定不会跟他计较。
到了房琯府门口,他连门都没敲就闯了进去,房琯正坐在院子里看书,见他这副模样,连忙起身慰问。郗昂哭丧着脸,刚想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问到“谁最无德”时,脑子一抽,又说了句:“是房融啊!”房融正是房琯的父亲!
房琯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袖子一甩就进了屋,把他晾在院子里。郗昂站在原地,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这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朝堂,大臣们都